女友從南非歸來,拿出一沓照片,指點著給我講南非的桌山和迷城,講原名叫做“風暴角”,后來為了討吉利,改叫“好望角”的非洲最南端,講曼德拉所在的總統山和他曾被監禁的魯賓島……你看,這就是總統府啊,很平和的樣子,是不是?曼德拉上班的時候,就把一面南非國旗,從辦公室窗戶里探出來,表示他正在此處理公務,老百姓要是有什么事,可以約了去見他。如果國旗不飄了,說明曼德拉這會兒暫時不在……喏,我把一枝曼德拉國度的鉛筆送給你。
我接過禮物。它沒有包裝,裸著身肢,外觀同所有鉛筆一樣,纖細挺秀,掂在手里,卻頗有幾分重量。前半部很普通,木質包裹著石墨芯,常規模樣。后半截卻首尾相異,改成塑料造的中空管,管里灌滿了南非巖石的碎渣滓,五顏六色,絢麗多彩。一塊小小的橡皮頭,堵住了塑料管開口處。既是塞子,又可涂擦糾錯,保留了古典鉛筆的功能。
我捏著鉛筆,贊道:很好的紀念品。
女友說,其實這種鉛筆最大的價值,在于保護樹木。要知道,沒有人能把一支傳統的鉛筆,從頭用到尾,分毫不剩。發明了鉛筆帽,可能好一點,但還是沒法百分之百地利用鉛筆。無數木材,就這樣被短短的鉛筆頭吞噬掉了。人們對這個問題,置若罔聞了多少世紀,森林越來越少,今后再不能繼續下去了。曼德拉鉛筆既可實用,又有保存價值,而且可以舉一反三地仿照。比如我們塔克拉瑪干大漠的沙子,青海鹽湖的晶鹽,喜馬拉雅山的石子,陜北的黃土……搜集來裝進塑料管,是多么好的制造鉛筆的原料和思鄉的禮品啊!
(摘自《我很重要——畢淑敏散文精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