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陽人”與“八卦經”

辦公室給人的印象，一群文人，文質彬彬，斯文和氣，溫文爾雅，讓外人一看，以為和諧親愛如兄弟，相敬如賓一家人。不過——請原諒用了這個“轉折詞”——就像辦公室的格子間一樣，辦公室里的人際關系，需要經常使用“不過”、“然而”、“但是”這些表示轉折意義的連接詞。知識分子“過勞早夭”話題，讓我想到辦公室風平浪靜的氣氛下，一定還有讓人心力交瘁的暗礁。白領居多的單位，無論是機關還是公司，向上努力是共同愿望，互為同事也就為競爭對手。按部就班，循規蹈矩固然是主流，潛在下面的還當有“我是流氓但我不告訴你”的陰陽兩面人物。國學家告訴我們，太極陰陽圖最早的含義就是“水中的漩渦”，而漩渦的另一個民間俗語就是“渾水摸魚”。也許，那陰陽太極圖也像是兩條互相咬尾的魚?

案例一，某單位正在推行民主測評和競爭上崗，場面上互相評比互相學習一派欣欣向榮氣象。突然間，有一天檢察院到了機關，一位正在熱門里的候選人變成了被審查對象。如同寒流南侵，個個心寒，人人互相提防，充滿詩意的辦公室掛滿冰霜。事過一年，當事者中一個爆料：“某君做的舉報，先讓對手被檢察機關掛起來，等到問題查清了，天下早排定座次了!”妙招，先把你紅牌罰下場，等到天下大定后，再給你落實政策，沒準舉報你的和為你落實政策的就是同一個人，你還要向他說：“感謝領導為我做主，還我清白……”

案例二，某單位一位先生，不知得罪了誰，一時間鋪天蓋地的匿名信讓他目瞪口呆，后來才知道原來有個美差準備交到他手上，只是他顧不上因為失去這份好差事而傷心，他忙著呢，忙著用不停的聲明和解釋洗干凈自己的臉!

說到這里，有人會說了，唉，這不算新鮮事，天下何處沒有流言?何人背后不被人說?

是的，只說到此，沒有新意。我曾有一篇《吃竹筍屙背兜》就是說有這種人專門擅長制造這種事件。我在文章最后結句是八個字“事出有因，查無實據”。本文就想對此八個字展開說一下，因為它是讓我感興趣的通常性結局和解決此類問題的思路，幾乎是辦公室“八卦經”!蠻有意思。如案例一與案例二，幾乎在所有的辦公室都會遇到，只是程度與細節有些差別罷了，我們常把這些事件當作感冒發熱，視同辦公室的常見病。然而，同樣的事情，結局不一樣，就在于八個字“事出有因，查無實據”以不同的順序與不同的口氣出現。

“這種事情要正確對待嘛，雖說事出有因，畢竟查無實據嘛!”查無實據這四個字用加重語氣說出，重點落在了“無實”，這樣一筆抹平了風波，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被委屈了的，覺得得到清白，也顧不上去要原來可能的“機會”了。當初舉報滋事者，也暗中因為無實據而無法追究其誣陷好人的責任。查無實據!就在個人恢復清白的過程中，讓他人感到公正的存在。“這種事也要正確對待嘛，雖說查無實據，畢竟事出有因嘛!”事出有因這四個字用加重語氣說出，重點落在了“有因”，這樣盡管事情過去了，但留下了一個尾巴，像影子一樣留在被誣陷者的身后。“為什么人家會造你的謠?他怎么不去說別人呢?要正確對待群眾的意見嘛，有則改之無則加勉，對不對?”同樣八個字，如同八卦。位置變一下，局面就不一樣了。前者為被誣者正名，后者卻讓被誣者無形之中繼續承認誣告者的合理性!

“辦公室八卦經”久經考驗，幾乎所有的“辦公室流言事件”都是在八個字的作用下，重新獲得平靜。也在平靜中，人們都沒有察覺出“事出有因，查無實據”與“查無實據，事出有因”，鮮明地表達了說話的人，對事件非常不同的態度!沒想過吧，那么下一次，留神聽一下這“話外音”。聽話聽音，聽懂了這八個字說出口時的微妙差別，就知道掌握局面的人，是多么高明，這八個字的靈活運用，完成領導與被損害者之間重建關系的努力。

然而引出這“八卦經”的辦公室的“陰陽人”，通常總是平安無事，只賺不賠。據說這是久遠“與人奮斗”傳統基因所造就的?在目前，還沒有好辦法，像流感病毒，不要命，但要你難受地想：這回上司開出的處方是事出有因，查無實據呢?還是查無實據，事出有因呢?

(責編 寧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