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縷火焰（組詩）

1921.7

那一年，整個中國暮靄沉沉

人心四處亂竄，帕米爾高原的月亮

發著微弱的光，黑烏鴉黑黑的叫聲

跌在手掌上，腐變的尸體

是唯一的糧食，災難在加重

地點：上海南湖，時間：7月31日

十二個人坐在一艘船上

沉重的思想幾乎壓翻了那艘船

七天，整整一周

那十二個人，提著膽子和命

為中國造了一次血

第二天，零星的雨點開始落下

滋潤萬物的雨點，在等待秋天

等待風吹天涯，一個偉大的名字

十二束激情的火種，在草中誕生

他們告別過去，把天下當成牧場

懷揣十二匹奔跑的馬

路上，他們滿臉憔悴與堅定

1922.7

在如縷的星光中前行，遠山和樹都顯得模糊

大地蔓延的火苗，在野草根部

尋找出口，堅硬而結實的出口

不愿輕易打開，一些人手握鐵錘

開始用血，錘煉陰沉的夏天

地點：上海南成都路，時間：7月16日

一間陰暗潮濕的屋子，十二個人

把一百九十五個人的走向

二十一個人手中锃亮的鐵，凝成了一份紙

紙上，是一條布滿荊棘的路

中國，在緩慢中爬行

鐮刀與斧頭還在沉默中彎腰

還在流血，流汗，還伸著黑黑的雙手

大地，依然承受著

不能再黑的黑

1923.6

一縷火焰的任務，是驅走黑暗還大地以光明

那時的中國，黑有三種顏色

它們粘在人民頭上，如蟻的人民

瘦得只剩下，一堆干枯的骨頭

地點：廣州東山恤孤院路后街，時間：6月12日

三十多個人圍在一起，四百二十束點燃的火焰

正在分散蔓延，他們隔時空

伸出一只手，與一個偉人緊緊相握

舞臺霎時大了，火焰的姿勢上竄

附在人民頭上的三種顏色，開始慢慢褪去

慢慢還回，中國的顏色

1927.4

向左或者向右，都使一縷火焰

遇上大風，或者更為猛烈的暴雨

中國一片白色，每一顆星

都收藏了它的光輝

一個生命的低谷正在形成

地點：武漢，時間：４月２７日

八十多頂八角帽子，沒能感到盛開的春天

他們光著膀子，在中國的問題上

沒能深入土地與槍

也沒能看到，偏右的地方

是一條萬丈懸崖，那足以墜毀

他們所付出的一切

天空依然黑暗，閃電肆虐著

一顆星，瞧不見最初的光亮

尾聲

一縷火焰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一縷火焰點燃了整個中國

一縷火焰把人民緊緊連在一起

一盆大火，還在做著

火焰的事情，無休無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