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給老師一只老鼠

賈老師不得不向冷校長申請：“請給我換個辦公桌，這抽屜太小了。你瞧。”

冷校長伸著脖子看，抽屜里什么都有——

布老虎，泥阿福，

彈弓，紙牌，糖葫蘆。

嘎嘣豆，玻璃珠，

棋子，棗兒，小人書……

冷校長明白了：“都是從學生那兒沒收來的？”

“是的，”賈老師說，“主要是薛蟠〔pán〕的，其他幾個抽屜也塞滿了，都是他的東西。”

冷校長說：“在設備有限的情況下，你就睜一眼閉一眼，少沒收一點吧。”

“那怎么行！”賈老師從來丁是丁，卯〔mǎo〕是卯。

薛蟠上課的時候，耳朵可以閑著，但手不會閑著。

有時他會用眼睛做認真聽講狀，而一點也不耽〔dān〕誤兩只手的忙碌。

可是賈老師很有經驗的，他會突然提問：“薛蟠，請立刻回答——原始人用什么東西打野獸？”

薛蟠急不擇言：“用……用溜溜球！”

同學大笑。

“好吧，”賈老師向薛蟠親切地招招手，“把你的溜溜球交上來吧。”

薛蟠滿臉晦〔huì〕氣地將玩具交到講臺上。

薛蟠有時會帶東西來學校吃。

賈老師發現薛蟠在做嘴部運動時，也會突然發問：“薛蟠請回答——是太陽繞著地球轉，還是地球繞著太陽轉？”

“嗚哩嗚嚕嗚哩嗚嚕！”薛蟠的回答含混不清。

賈老師命令薛蟠：“把嘴里的東西吐出來！”

薛蟠只好吐出含著的橄欖〔gǎn lǎn〕：“是橄欖繞著我的舌頭轉。”

賈老師毫不客氣地沒收了橄欖。

薛蟠的玩具有時候竟是活物，這就引出些麻煩。

有一次薛蟠逮了只蛐蛐，又逮了只蟈蟈，讓它倆在課桌里一決勝負。可是這兩種昆蟲互相打量著陌生的對手，光吶喊不交鋒。

“蛐蛐！”“蟈蟈！”“蛐蛐！”……

“怎么回事？”賈老師的講課被蟲鳴干擾了，他循聲前來捉蟲。

薛蟠故意失手，放走蟲兒。這下熱鬧了，東邊蟈蟈唱，西邊蛐蛐吟。

賈老師指揮學生們捉蟲。他急中生智，當機立斷：“同學們，這節數學課改成生物課吧。我們一邊捉蟲，一邊可以仔細觀察蛐蛐和蟈蟈的外形……”

又有一次，薛蟠帶來一只小小的荷蘭兔。

賈老師沒收了荷蘭兔，但他不得不請教薛蟠：“我該怎樣喂養它？”

“對不起，賈老師，”薛蟠很抱歉，“這是我今天在上學路上匆匆忙忙買的，打算放學時再去問怎么個養法，沒想到這么快就被您沒收了。”

“那就拜托了，”賈老師叮囑薛蟠，“請一定打聽清楚告訴我。”

“放心吧，我會的。”

放學后薛蟠便跑去詳細了解荷蘭兔的喂養方法，再向賈老師傳授怎樣喂食、怎樣墊窩、怎樣清理糞便、怎樣給它洗澡……

賈老師感慨地說：“薛蟠啊，還從來沒有一門知識被你掌握得如此透徹呢。這樣吧，你回去寫一篇作文，題目是《荷蘭兔被老師沒收以后》，如果能寫得像樣，我就把荷蘭兔還給你。”

第二天薛蟠交了作文，賈老師讓薛蟠當眾朗讀。薛蟠淋漓盡致地抒發了他在荷蘭兔被沒收后的憤怒、他對荷蘭兔落到賈老師手中的擔心、他對賈老師能否履〔lǚ〕行諾言的懷疑……

最后荷蘭兔完璧〔bì〕歸趙，回到薛家。

不過那以后薛蟠依然有源源不斷的玩具和食品被賈老師沒收，終于塞滿了賈老師所有的抽屜。

這天賈老師來上課，教室里特別安靜。

靜默中忽然傳出“吱吱”聲——老鼠！

賈老師凝神諦〔dì〕聽，很快判斷出鼠叫來自薛蟠的課桌。“薛蟠，又是你，這回玩起老鼠來啦。”

“賈老師，我沒玩老鼠，”薛蟠申辯道，“這老鼠是要送給您的。”

薛蟠邊說便捧著老鼠走向賈老師。

“別過來，我怕老鼠的！”賈老師立刻嚇得臉發白。

“可是，”薛蟠有點發呆，“這是我為您準備的生日禮物呀。”

“生日禮物？”

“今天不是您的生日嗎？”

賈老師愣了愣：“你不說我倒忘了，今天真是我的生日呢。但為什么要送老鼠給我？”

“您是屬老鼠的呀。”

“誰說我屬老鼠？”

“他說的！”薛蟠一指茗煙。

三天前，茗煙對薛蟠說：“賈老師要過生日了，我們都在準備禮物呢。”

薛蟠說：“那我也要準備禮物。賈老師的頭發沒有了，腦袋光禿禿的，我買個假頭套送給他吧。”

茗煙說：“買來的禮物不稀奇，必須自己在這禮物上動了腦筋，花了力氣。”

這可難住了薛蟠：“好茗煙，這樣吧，你來動腦筋，我來出力氣，咱倆合作送禮物，行嗎？”

“行。”茗煙同意了。“賈老師屬老鼠，咱們送個老鼠給他吧。”

“那，”薛蟠問，“用紙折個老鼠？用布縫個老鼠？還是用泥巴捏個老鼠？”

“咳，假老鼠有什么意思！”

“你的意思是送真老鼠？”

“那多有創意呀。”

薛蟠便去弄老鼠。

第一天他用了鼠籠，沒有捕到老鼠。

第二天換了鼠膠，也沒粘到老鼠。

第三天薛蟠在垃圾堆旁發現一只小老鼠，他一個魚躍前撲，竟被他撲住了！但他立刻發現，這老鼠已經奄奄一息，快要死了。

薛蟠要把老鼠救活，就去找到一個獸醫。獸醫拉著小老鼠的前爪把脈，又扒開老鼠的嘴巴看它的舌苔，然后告訴薛蟠：“它中毒了，吃了老鼠藥。”

薛蟠問：“有救嗎？”

獸醫說：“我開張方子你給它抓藥去吧。”

薛蟠就在自家藥店抓了藥，熬成藥汁，用湯匙〔chí〕給老鼠喂藥，一邊還哄著：“吱吱吱，喝藥了，薛家藥店的藥一點也不苦呢……”

看著那只獲得新生的老鼠在薛蟠身上跑來跑去，賈老師被感動了。

賈老師對薛蟠說：“雖然我不能接受你的禮物，但我還是要說謝謝。”

“那，賈老師，您到底屬什么呢？”薛蟠問道。

全班同學大聲告訴薛蟠：“賈老師屬——牛！”

這時外面傳來轟隆轟隆的聲音，校工劉姥姥趕著一個龐然大物來到教室外面。

賈老師吃了一驚，他問劉姥姥：“這是什么？”

姥姥說：“這是我外孫板兒做的木牛，給您的生日禮物呀。”

劉姥姥掀開牛背，牛肚里裝得滿滿的，都是同學們親手制作的各種禮物。

板兒對賈老師說：“您以后可以用這木牛裝很多東西呢，裝柴，裝米，裝大白菜，什么都能裝。”

賈老師說：“我最急著裝運的是什么呢？是沒收來的薛蟠的那些東西。把亂七八糟的一大堆給他送回去，我的抽屜就可以空出來啦。”

薛蟠還是有本事很快把賈老師的抽屜塞滿的，但賈老師有了木牛就要方便一些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