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認(rèn)識的金石大師陳巨來

解放前，我在畫家吳子深府上拜識了當(dāng)時有“江南第一刀”之譽的金石大師陳巨來先生。那時，聞名上海灘的書畫名家如張大千、吳湖帆、吳子深溥心畬、葉恭綽治印多方等人的用印，皆系陳巨來大師所篆刻。

陳巨來（1905.4.23—1984.2）號安持，以字行，浙江平湖人。畢業(yè)于上海私立法政學(xué)校，擅長書法篆刻。治印初從陶惕若，又師趙叔孺，并仿黃牧甫、程穆倩、汪尹子。白文專摹兩漢鑄印，更致力于宋、元圓朱文。皮膚白凈，身材矮小，有抽鴉片的嗜好；酷愛評彈藝術(shù)，當(dāng)時上海的響檔（評彈藝人中的名角）他都贈送其篆刻的名章；還愛喝咖啡，那時，霞飛路上的藍(lán)村西餐社常有他的身影。早年他曾任招商總局編譯組副主任。著有《安持精舍印話》二卷，輯有《古印舉式》兩集，出版有《安持精舍印存》等。

其時，鄙人尚在念大學(xué)，對于篆刻一道，不感興趣，但對評彈卻有偏好，經(jīng)常在成都路上的滄州書場遇見陳大師（當(dāng)時有“滄州八怪”之稱）。

后來，我獲得一冊海外出版的《安持精舍印話》一書，扉頁上有張大千的題詞，所謂：“……增之一分則太長，減之一分則太短……”的贊語絕非溢美之詞。

解放初，陳大師為毛澤東主席精心刻制了一方名章，以表敬意。后來，中共中央辦公廳發(fā)來謝函，并附來了潤金。此外，陳大師還為當(dāng)時的上海市長陳毅篆刻了一方精致的名章。

一次，在與陳大師相談時，大師告訴我：敵偽時期，汪精衛(wèi)派人送來一塊黃金，命陳為其刻一方名章。為此，陳巨來刻得又深又工，然后把雕出來的金屑換成鴉片抽了。

幾十年后，他為漢奸刻印的事在“文革”中成了一大罪狀，陳大師也是在劫難逃。

陳大師工書法，尤擅小楷，以篆刻功力書寫，絕精絕美，傳世很少。他的篆刻作品，據(jù)說在香港高達(dá)一字一兩黃金云。解放后，由于他的杰出水平，他先后成為上海中國畫院畫師、上海市文史館館員、中國書法家協(xié)會會員等。

我在“文革”期間，與巨來大師同為棚中之牛鬼，不期而遇的喜悅，讓我有了與他接觸的機會。此后，我便偷偷地師從他學(xué)習(xí)篆刻，不時踅到他在富民路的寓所請教，大師悉心指點，不才窳劣愚鈍，名師未必出高徒，有辱師門。眼高而又手低，奈何始終沒有學(xué)到他的絕活——元朱文。

不才刻過兩方章，1980年曾在《解放日報》上發(fā)表。此外，曾為周谷城、張承宗、曹漫之諸公篆刻過名章，乃獻芹之作。

如今，陳大師早歸道山，鄙人也已年屆耄耋，行將就鐵。近日，檢示舊作，敝帚自珍，寫講出來，與大家一起回憶這段歷史！■

編輯：劉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