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媽媽搭救中國女兒

天上會掉下餡餅嗎？對于被醫學判處死刑的9歲小女孩黃金美來說，答案是肯定的。“餡餅”不僅砸中了她的頭，也砸中了她的心，甚至把她砸成了一個明星：從一個原來在中國農村最不起眼的小女孩，一夜之間成為傳播中國文化的“大使”——這是母愛創造的生命奇跡。

天上掉下個洋媽媽

“媽媽，您醒醒啊！”2006年3月19日，8歲的小女孩黃金美跪在母親的病床前，抓住媽媽的手，嗚嗚哭泣。黃金美知道，36歲的媽媽是因為自己的“心”事而累昏在村頭的。

黃金美出生于廣西南寧市良慶鎮平樂村一個貧困家庭，父親黃華飛和母親鄭子桂靠三畝田地種菜為生。黃金美排行老三，在平樂小學新壇分校讀二年級，盡管她學習成績在年級名列前茅，但8年來的“心”病卻讓母親牽腸掛肚。

黃金美出生40天時，父母發現她呼吸急促、不均勻，后來一直很容易感冒咳嗽。4歲時，黃金美一次感冒發燒持續了很長時間，經常臉色發青。鄭子桂帶她到醫院檢查，被確診為先天性心臟病。醫生對鄭子桂說：“必須做手術，否則，你女兒最多只能再活5年！”

猶如晴天霹靂，鄭子桂差點癱倒在地。昂貴的手術費用對于一貧如洗的鄭子桂來說猶如天文數字。

為了拯救女兒的生命，鄭子桂和丈夫沒日沒夜地拼命掙錢。為了節約幾塊錢，鄭子桂挑著上百斤重的菜，步行20多公里到南寧市區銷售，即使口干舌燥，還是連瓶礦泉水都舍不得買。賣菜之余，她又兼職打了三份零工，并悄悄賣血。繁重的體力勞動加上營養不良，鄭子桂終于支持不住，2006年3月19日這天竟累昏在村頭。

眼看著女兒的生命之花一天天枯萎凋零，望著手中攥著的皺巴巴的零鈔，身心憔悴的鄭子桂作出了一個驚世駭俗的決定：賣掉自己的器官，籌錢為女兒做心臟手術。

2006年4月，鄭子桂背著家人來到南寧市區幾家大醫院，懇請醫院買下她的腎臟、肝臟和眼角膜：“哪個生理器官值錢，我就賣哪個。”醫生們一個個瞠目結舌，但沒有一家醫院敢接下這單“生意”，因為國家法律禁止人體器官買賣。

“難道我的孩子沒救了嗎？”就在鄭子桂為女兒的“心”病幾近絕望之際，突然從天下掉下來一個關心黃金美的洋媽媽。

原來，2006年5月，總部位于美國紐約的全球女子教育基金會中國負責人徐意偉和美國資助人杰西·杰克來到良慶鎮，希望資助一些貧困家庭的女孩上學。杰西偶然聽到鄭子桂打工、賣血甚至不惜賣器官救女的故事后非常感動，回到美國后便將黃金美的“心”病告訴了他的朋友雪莉·德沃爾特女士。

雪莉手捧著黃金美的照片，一眼便喜歡上了這個純樸可愛的中國小女孩。特別是聽說鄭子桂愿意賣掉自己的生理器官來換取女兒的健康后，雪莉流淚了：“中國母親真了不起，我決定認黃金美做干女兒！”

52歲的雪莉是一個有中國情結的美國女士。她和丈夫生育了4個孩子，資助16個廣西農村的失學女童，并為了照顧兩個收養的中國棄嬰，她辭掉了大學講師的工作，專門在家做“全職太太”。

“請轉告子桂，天下母親不分膚色、國界，我愿意以一個美國母親的名義幫助金美。”雪莉立即給徐意偉發了電子郵件。

在美國佛羅里達州杰克遜維爾市，雪莉通過朋友幫忙找到了瓊斯·埃特德古伊博士和他建立的“心臟資助者”組織。瓊斯是佛羅里達州立大學兒科心臟學方面的專家，“心臟資助者”是瓊斯數年前創辦的，這個組織專門為發展中國家的貧困兒童提供免費的心臟手術。瓊斯對雪莉幽默地說：“你是黃金美的干媽，我樂意做這個中國小女孩的干爸。我們一起努力讓干女兒的‘心’病好起來！”雪莉頓時高興得手舞足蹈。

“孩子們，有一位美麗可愛的中國小女孩將來到美國治病，只要你們伸出手來，上帝就會送給她一顆嶄新跳動的心！”為了幫助黃金美籌措1.2萬美元的旅行費用，雪莉馬不停蹄地到當地小學募捐。于是，杰克遜維爾7所小學的1000多名小學生走上街頭，通過賣餅干等方式募捐，為黃金美的美國之行鋪平道路。

中國女兒赴美手術獲新生

洋媽媽拯救黃金美的喜訊傳到平樂村后，讓鄭子桂全家徹夜失眠。鄭子桂心里既興奮不已，又忐忑不安。一方面，洋媽媽也許是能改變女兒命運的唯一救星；另一方面，自己和女兒從未走出過廣西，對那位遙遠國度的陌生洋媽媽連面都沒見過一次，確實讓鄭子桂放心不下。最后，鄭子桂決定將取舍權交給女兒。

“媽媽，我想去美國。”黃金美對母親說，“我預感，那個美國干媽會給我巧克力吃。”

淚水在鄭子桂的眼眶里打轉。在鄭子桂聽來，女兒的這番話既表達了對生命的強烈渴望，又包含著不愿再看到母親累昏在村頭的那份血濃于水的親情。一瞬間，鄭子桂決定豁出去了！

2007年1月21日凌晨4點，當黃金美和鄭子桂搭乘的飛機降落在杰克遜維爾機場時，雪莉和她的朋友早已等候在那里。盡管一路上想像著干媽的模樣，但見到雪莉的那一刻，黃金美還是愣住了：只見雪莉身高1.8米左右，皮膚白皙。她手捧鮮花，笑容可鞠，用生硬的中國話說：“干女兒，干媽媽歡迎你！”

黃金美母女被安排入住在沃爾夫森兒童醫院附近的“麥當勞叔叔之家”，這里的吃住都是免費的。為了照顧黃金美的飲食習慣，雪莉特意叮囑餐廳準備了豐盛的中國餐。

第二天，雪莉帶著黃金美到沃爾夫森兒童醫院進行了一系列身體檢查。23日上午8點，距手術還有半個小時，黃金美突然緊張起來，身體微微顫栗。

“乖女兒，別怕，兩個媽媽都在你身邊。”雪莉輕輕抱起黃金美，然后在她的小臉蛋上親了又親。待黃金美的情緒漸漸平穩后，護士才將她推進手術室。

4個小時后，黃金美從手術室平安出來。鄭子桂迫不及待地問醫生：“我的女兒將來可以結婚、生小孩嗎？”在得到肯定的答復后，鄭子桂一把抱住雪莉，激動的淚水奔流而出。

一束康乃馨香飄太平洋

“干女兒，跟干媽回家去看看吧！”黃金美出院后，雪莉帶著鄭子桂母女回到家中“認親”。這是一幢花園別墅，典雅漂亮。雪莉的女兒送芭比娃娃給黃金美作見面禮，雪莉的兒子送給黃金美一部汽車模型。隨后，雪莉驅車載著黃金美等人到海邊玩。這是黃金美第一次看到大海，她在沙灘上追逐嘻鬧，銀鈴般的笑聲感染著周圍游客。

2007年2月17日是中國農歷除夕，當地眾多家庭聚集在一起，為黃金美過了一個快樂的“中國年”。在異國他鄉，黃金美身著干媽給她買的紅色旗袍，感受到濃濃的春意撲面而來。就在這一刻，黃金美對干媽提出了回報恩情的愿望。雪莉一聽，豎起了大拇指。

按照黃金美的意愿，她想對那些賣餅干獻愛心的美國小朋友們表達謝意。于是，黃金美到當地7所小學一一拜訪。每到一處，在學校能歌善舞的黃金美就登臺演唱《茉莉花》、《世上只有媽媽好》、《愛的奉獻》等中國歌曲，她的演唱博得臺下師生陣陣掌聲，許多美國小學生紛紛要求黃金美簽名、留影。

在雪莉的悉心照料下，黃金美的身體很快康復。3月1日，在經過50個小時的輾轉之后，黃金美依依難舍地從美國杰克遜維爾市回到了家鄉。

2007年5月8日，鄭子桂突然接到通知，說雪莉已飛到北京，次日將來平樂村看望她和干女黃金美。鄭子桂全家喜出望外，殺雞斬鴨迎接遠方的親人。

5月9日中午12點，當雪莉出現在村口時，她老遠就叫：“金美、子桂，我看望你們來了！”黃金美手持一束康乃馨奔跑著迎上前，叫了一聲“媽媽”，情不自禁地撲到雪莉懷里。雪莉一把抱起干女兒親吻個不停，黃金美滾燙的淚水滴落在雪莉的額頭和臉頰上。

雪莉也沒想到，干女兒會改口叫她“媽媽”。這一聲發自內心的稱呼，讓這位美國干媽熱淚盈眶。雪莉臨別時謝絕了黃家所有的饋贈，只帶走了干女兒送給她的那束鮮紅嬌艷的康乃馨，她說這是世界上最芬芳的花，沁人心扉，香飄萬里。

（張成龍薦自《現代青年》原標題為《天上掉下一顆心：中美母親淚晶瑩》本刊有刪節圖：阿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