榜樣

　　峰子最后還是選擇了回家鄉(xiāng)教書。到縣教育局報到時，辦公室的同志挺疑惑地問峰子：“你是師大畢業(yè)的?”峰子什么話也沒說，背起兩大袋子書和行李，頭也不回地搭車回了家。
　　父親見峰子回來了，遠遠地迎了出來：“工作找好了吧?”峰子沒吭聲，把行李往父親手上一放，回到家“咕咚咕咚”喝了一大杯水，然后才說：“省晚報讓我去做記者，我沒去。村里缺少老師，我想回村里的學校教書。”
　　父親愣了好一陣，嘆了口氣便去張羅著煮面條了。
　　峰子很早就沒了娘，是爹把他拉扯大的。他看著駝背的父親，心里惴惴不安。
　　吃過面，峰子便去村里的學校找校長。說是學校，其實不過是一座茅草土坯屋，屋旁邊豎著一根四五米高的杉木，杉木上面飄著一面早已發(fā)白的國旗。這個學校就一個老師，教了快四十年了。峰子在學校的自留地上找到了校長。峰子輕輕地叫了一聲：“校長。”校長回過頭來．眼鏡差點兒就掉到了地上：“峰子回來了!”
　　“我是來向您報到的，我也來學校教書，以后我就是您的部下了。”
　　“你……”校長激動得什么話也說不出來。
　　校長破例炒了一盤雞蛋，邀峰子喝一杯酒。校長一邊喝酒一邊說：“想當年你考上大學那會兒，學校里的娃兒就增加了一倍，大家都把你當榜樣呢。”峰子想起了往年的寒暑假——他一回到家，總有左鄰右舍的鄉(xiāng)親請他到家里吃飯教課，說是要讓自家的娃子學學他的樣兒。可是，這一年的暑假都快過去了，也沒見哪家有人來請他。和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見了面，還有人不相信地問：“峰子，你真回村里教書?”峰子就爽快地回答：“是!”
　　到秋天開學了，報到的學生競減少到了往常的三分之一。校長說：“老師多了，學生怎么反倒少了?”峰子便拿了一份花名冊挨家換戶去問原因。問來問去，家長們都回答：“我家的娃兒不念書了，過兩年讓他到外面打工去。”
　　峰子說：“孩子還小，怎么就不讓念書了呢?”
　　“念了書也沒用。”
　　“怎么會沒用?念了書可以考大學啊!”
　　對方就不吭聲了，任憑峰子怎么勸說也沒用。等峰子一跨出大門，后邊就傳來一陣咕噥：“上了大學又能怎么樣?還不照樣回家種地?像你似的……”
　　這話刺得峰子的心一陣陣地疼。
　　跑了好幾天，來報到的孩子也沒見增多。倒是縣教委捎來了口信，說是讓峰子去領“扶貧助學志愿者獎”，他成了縣里好幾萬教師的榜樣呢……
　　(魯裕薦自《格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