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都在責罵貪官、痛恨腐敗 、怒斥特權,但不知不覺地我們又無意識地把他們當作了“學習的榜樣”,大權謀大利, 小權圖小利,特權就這樣間接獲得了“合法性”
>>點 評
在政府投入的醫療費用中,80%被黨政干部占有,并且很大部分使用于干部及其家屬的保健、美容、整容,這種非常不公平、完全不合理的“醫療特權”,本質上仍然是一種“官老爺作風”的遺留,是到了必須徹底取消的時候了。
筆者所擔心的是,“醫療特權”的徹底取消恐怕并不如我們想象的那樣簡單。因為,“醫療特權”不僅僅是一個醫療問題,而是普遍存在的特權現象的一個微細縮影,單從醫療視角出發是難以撼動其根本的。“醫療特權”首先是特權,其次才是醫療,更多從醫療視角看待“醫療特權”注定只能治標,惟有從特權的角度深入“醫療特權”的本質,方能真正觸及其要害。
我并不認同有關專家“醫療特權的產生來源于一種根深蒂固的不平等觀念”這樣的說法。沒有人喜歡“不平等”,因而所謂“不平等觀念”不可能根深蒂固。“醫療特權”和任何特權一樣,都是權力失衡的產物——權力既沒有自賦美德,“權力制約權力”機制又沒有實效,“權利制衡權力”機制也沒有真正建立,所謂“絕對的權力導致絕對的腐敗”,權力的不受約束必然導致諸如“醫療特權”之類的特權現象和特權意識滋生。
任何權力只要失去有力的約束,就會變得瘋狂起來。比如,新藥審批中的權錢交易,藥品招投標中的種種黑幕,醫院和醫藥商的秋波暗送、利益共享,醫務人員的拿回扣、要紅包、開大方,無不遵循此“道”。
正如有評論家所論,權力變相正成為一種流行病。列車乘務員可以在春運高峰拿火車票送人情;小學老師可以接受家長的禮物讓某個學生坐在教室前排;司機可以開著公車帶家人在路上橫沖直撞,及至輿論多有抨擊的“壟斷福利”之種種,誰能說這些不是特權?我們都在責罵貪官、痛恨腐敗、怒斥特權,但不知不覺地我們又無意識地把他們當作了“學習的榜樣”,大權謀大利,小權圖小利,特權就這樣間接獲得了“合法性”。
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不少老百姓都對公務員的公費醫療并沒有太多的抱怨,更多的只是羨慕”;同樣因為這個原因,公務員認為自己“得到多一點的福利理所當然”。在特權偏好成為流行病的社會環境里,民眾對特權失去了應有的痛感,反而有了學習的沖動,這不是一個“公民社會”公民的應有作為。
因此,要想真正取消“醫療特權”,不能僅僅依靠特權在輿論壓力之下被動表現出來的并不可靠的自賦美德。在我看來,“相對的權力才會有相對的美德”,我們首先需要完善對權力的制衡機制,其次也需要培育社會公眾的公民意識。(作者系媒體評論員)
>>觀 點
任玉嶺(全國政協常委、國務院參事):我覺得我屬于既有利益階層,相對既得利益比較多。家里兩個女兒都在外企,收入比較高,生活確實無憂無慮。但中國的現實是,有的人辛辛苦苦,月收入才500元錢。我們的社會發展到今天,應該如何調整,是不是應該有人考慮到絕大多數人的利益,怎么樣共享經濟發展的成果,想辦法清除一些矛盾,把總書記提出的“權為民所用,情為民所系,利為民所謀”都變成大家的所得?
我曾經提過一個建議,希望所有享受公費醫療或者醫保的人都支付20%的醫療費總價款。為什么提這個?我曾經有過在廣西北海當市長的經歷。那時候我要是有病了,到了醫院,院長已經等在那兒了,主任、護士都來了。用最好的醫生、最好的藥。走的時候,不知道花了多少錢。我得病就沒有花錢這種感覺,只有感到溫暖。可是老百姓呢,遇到的情況就不一樣了。我不擔任市長以后,有一次帶我愛人在四川成都看了一次簡單的感冒,藥費就是830元。我第一次知道看一次感冒需要這么多錢。我就想,讓有關領導也知道醫藥的價格,是不是有利于領導產生醫療改革的緊迫感?
任谷(一企業職工):為什么近年來各地陸續推出的一些醫改方案遭遇失敗?我以為一個最為重要的原因就是,少數特權階層把持了醫改,他們在醫改中沒有受到任何的沖擊,相反強化了他們享受醫療的特權,致使多數人的利益受損。比如,在縣里對縣級領導干部實行實報實銷的醫療報銷制度,自然就不能使這些在一個縣里有決策權的官員們對于百姓醫療上的疾苦感同身受。由此上推,市級領導、省級領導都沒有醫療上的后顧之憂,又如何指望他們在醫改中制定推行符合百姓愿望的醫療體制改革方案呢?中國的問題,必須用中國式的方法去解決。如果有關方面真心想搞一個符合百姓愿望的醫療體制改革方案,我倒建議首先取消官員們的特權,使他們與百姓在醫療上享有平等地位,這些人自然會找到破解中國醫療難題的答案。當官員們對“看病難、看病貴”有切身感受時,醫療改革成功就會指日可待。否則,建立惠利于民的和諧醫療關系的道路就還很曲折和漫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