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3年,在第三度離開惠普之后,高建華創建了自己的咨詢公司
從惠普三進三出
從講臺到講臺,高建華的舞臺很小。至今,他也不知道為什么當初北京廣播學院的老師會選擇讓他留校任教。“也許是冥冥之中的一種力量”,1986年,高建華離開了大學,進入惠普公司,開始了長達17年的外企職場生涯。
2006年,一本《笑著離開惠普》,詳盡講述了惠普公司是如何在內部開展規范管理,培養職業經理人的“故事”。稱其為“故事”,并不是說其中的內容為虛構,而是書中的主角正是高建華自己。書中他講述了自己是如何“三進三出”惠普,并由此得到了寶貴而豐富的經營、管理經驗。
從一名普通的市場部員工到跨國公司在華設立的首位CKO(首席知識官),在40歲那一年,高建華實現了職場的最高一躍。盡管在一年半之后,他離開了惠普,而此后也無人再接任CKO一職。
在離開惠普3年之后,《笑著離開惠普》出爐。一個“笑”字,不僅將高建華與惠普一貫的融洽關系精妙地點出,也展示出他自己的人生態度。“任何時間我都給自己留三條道路。我先走其中一條,但是我還有另外兩條可以選。”高建華說,“不要給自己太大的壓力。”
現在,高建華在自己創立的咨詢公司中一邊繼續講課,一邊尋找合作伙伴。他希望有朝一日能尋覓到合適的企業,與他們建立長期的合作關系。
“知識管理將是制約中國企業下一步發展的‘瓶頸’。”高建華認為,過去對于中國的企業而言,“瓶頸”是缺乏資金,而在獲取了足夠的有形資產后,中國企業最缺乏的就將是知識管理者。
高建華在等待那一天的到來。那時,他的舞臺會很大。
注定的“布道者”
1978年,作為恢復高考后的第一批理科生,高建華被北京廣播學院的無線電專業錄取。畢業后,本想去電視臺的他,卻最終被老師挑中,直接留校任教。
“剛上講臺的時候,也挺害怕的。”高建華說,第一次試講時,由于緊張,本來一節課是45分鐘,他一口氣30多分鐘就給講完了,只好宣布下課。“現在講課,我都不用表。心里估算的時間誤差不會超過5分鐘。”高建華說,做老師這幾年對他的影響很大,鍛練了邏輯思維能力,知道如何把一件事情清晰地表達出來。
然而,每周僅有6節課的生活讓高建華覺得“工作太清閑了,有點浪費青春”。他開始自學外語。這時候,另一扇門正在悄悄向他打開。
一天,他無意中在報紙上看到了一家外事機構的招聘廣告。他決定去試一下,“實際上就是想檢驗一下自己的外語水平”。高建華說,這是他當時的目的。由于口語能力太差,雖通過了筆試但在第一次面試中就被淘汰。自尊心受到打擊的高建華回去就開始猛練英語聽說,等到后來再去參加惠普公司的考試時,終于打開了惠普之門。

1986年3月,高建華辭去了母校的工作,正式成為一名外企員工。
從此,高建華開始在惠普接受一系列的職業培訓。“每參加一個培訓,就給一個結業證書。我一共接受了四、五十項的培訓。”高建華指著自己辦公室的墻壁說。
那上面掛滿了他自入職惠普后,拿到的各種結業證。從new employment orientation、working at CHP到satisfying our customers、selling at CHP......
一張張結業證書,不僅僅是高建華在惠普的成長記錄,更見證了一家跨國公司是如何對員工進行系統化、規范化的培訓的。
入職兩年后,高建華成了“老員工”。他開始被要求“帶徒弟”——不僅自己能做,還要會去教別人。同時,他也開始接受一些最簡單的管理方面的培訓。“這實際上是為你將來做管理者打基礎。”高建華說,在做經理前他們都要接受新經理的培訓,開始“從運動員向教練的轉換”。
此后,他一邊在不斷接受惠普的項目培訓,同時又承擔著為其他內部員工授課的任務。
1997年,他遇到了一個“對外”的講課機會。當時,國家經貿委對管轄下的1000家國有企業的老總進行干部培訓,即所謂的“千戶班”。惠普公司受邀為這些國有企業的老總們講授“實戰課”。
時任惠普公司市場總監的高建華,負責市場營銷這一課。“本來我們只是作為‘調劑’,在這門課即將結束的最后半天給他們講一下實戰。”令高建華沒想到的是,那些老總的眼睛立刻睜大了。“因為受歡迎,我們的課就從半天增加到了一天。而且還會根據他們的反饋,不斷修改、增加內容。”
盡管第一次上課,臺下的國企老總們不超過50人。但就是在這之后,一傳十、十傳百。“從那以后,就不斷有人來找我。”高建華說。就這樣,高建華“算是偶然地開始了這種職業的培訓生涯”。
1997年初,還是伊利高管的牛根生在北京聽完高建華的課后,覺得高所講的內容正是當時伊利最為缺少的。回到內蒙古后,牛根生就將這件事情告訴了鄭俊懷。隨后,鄭帶領4名伊利的高管來到北京。再聽過高建華的課,課后就決定,邀請高建華為他們公司做一個中層以上干部的培訓,之后又為其奶粉事業部做了一個5年的戰略規劃。
“那是我在惠普之外做的第一個咨詢項目。”高建華說,之前他都是在惠普內部做戰略,盡管乳業與惠普所在的IT業是兩個完全不相關的行業,但當高建華試著把惠普的一套工具拿過來給伊利做戰略時發現,同樣好用。
此后,他又受萬科等公司的邀請,開始了他的職業講課生涯。“除去過年過節、公司活動以及需要出差的時間,一年能講差不多二、三十場。”
在惠普,員工是可以從事第二職業的,當然,其前提是不影響對公司的忠誠、不能幫助競爭對手、也不能影響正常工作。
因此,在2001年1月,高建華第三度加盟惠普時,他提出的條件之一就是允許自己在外面講課。當時他給了惠普兩個選擇:一個是不反對,一個是支持。最后,惠普在“支持”那一欄畫了勾。
“從2001年的下半年,我就開始比較大規模地講課了。”從那以后,高建華基本是一周上一次課。“直到2003年我離開惠普,持續了近兩年的時間。”
知識管理者
“我現在做的這些咨詢項目,很多公司的老板都是在7、8年前聽過我的課、看過我寫的書。”高建華說。
1996年夏天,惠普在中國成立了一個新的分部,集研發、生產、全球市場營銷于一身,這是很多外企公司即使到今天都沒有的。已經跳槽到蘋果電腦任市場總監2年的高建華再度被惠普“邀請”回公司。此前,高建華更多接觸到的是市場營銷的“前端”——市場宣傳和渠道支持,而這一次,他有了一個學習市場營銷的“后端”——產品市場的機會。
“我覺得那4年非常值得,正因為有了那4年的工作經驗,我后來在外面講課才有底氣。否則你只會講如何賣東西,卻不知道產品是怎么出來的,如何進行產品創新。”高建華說,“市場營銷真正的核心功夫是在‘后端’,而不是‘前端’。因為如何定義產品,如何定價、如何進行差異化定位,所有這些都是在‘后端’做的。”
正是有了這些在惠普點滴積累起來的實戰經驗,以及不斷的充電學習,高建華逐漸摸索出一套成型的“工具”。
現在,高建華每年都為三、四家企業做咨詢,進行戰略設計。從照明、摩托車到啤酒、家具、服裝等已有20余家。“我給他們做戰略是有一套‘模版’的。我提問題,他們回答。幾番碰撞下來,我最終為他們整理出一套屬于這家企業的戰略。”高建華認為,其實很多中國企業對各個單獨的問題都是思考過的,例如資金、人才等,但是他們的問題就在于不知道如何“串”起這條線。
在這樣一個過程中,高建華自己的能力也得到了提升。“其實我現在無論是營銷還是管理領域的很多知識,都是學生給我的。”高建華稱,如果他只呆在外企,“很多問題是搞不清楚的。因為不會有人問你問題,你的思路也不會這么開闊。教跟學是一對的。”
2001年,高建華在40歲那一年接到了一個全新的職位——“CKO”,其新不僅僅是對惠普中國,也是對所有的在華企業。
“當初惠普兼并康柏后,之所以會讓我做中國區的整合工作,就是因為整合工作中最重要的就是留住知識。把人留下的同時,要讓他們愿意把自己的知識拿出來。”然而,就在完成了對康柏的兼并后,惠普總部對中國區的整個架構進行了調整。知識管理被迫暫時停滯。
“直到今天,我也認為孫振耀在這件事情上很有眼光。其實如果這個事情能做好,對于惠普、對于中國都是一件很好的事情。”高建華表示,當時惠普走的太超前了,但他“喜歡做這種超前的事情。”
在擔任CKO期間,高建華曾在北京大學光華管理學院的一次演講中說:“今天你們可能覺得作市場營銷比做知識營銷要風光,但是我相信,10年后,就會都倒過來。”現在,三、四年已經過去。“我還在等待。”高建華說,他相信過不了幾年,在中國這個事情會被企業提到議事日程上來。他認為,目前世界經濟正在從工業經濟向知識經濟轉型。未來,中國的企業也將面臨轉型——從中國制造到中國創造。企業的管理重心也將從以管理“藍領”為主轉為以管理“白領”為主。“這個時候,知識管理的價值就會體現出來,”高建華說。
正在創業
2003年,在第三度離開惠普之后,高建華創建了自己的咨詢公司。“其實創業很難,我自己出來干后深有體會。尤其是像我們這些已經受到過專業訓練的人,受的訓練越多,顧忌就越多。”高建華說,“創業需要點不怕死的精神。”
離開惠普時,孫振耀給高建華留言,稱他是“knowledge worker的楷模”。而在做咨詢的過程中,高建華也體會到了做一個“布道者”的愉快。當然,一向習慣于給自己留三條路的他也在給自己尋找下一個機會——哪些企業是值得將來開展合作的。
“這種合作,要么是以股東的方式出現,要么是以顧問的方式出現。這樣的話,我覺得活得才比較自在。”高建華說。
中國新時代 2007年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