擁抱笨小孩子

　　“囡囡不行，她的記性不好，讓小敏給你們背段古詩詞吧。”
　　記憶里，只要有人來串門，媽媽準會把姐姐拉出去表演，姐姐大方自然地背誦完長長的《滿江紅》后，大家開始嘖嘖稱贊，媽媽一臉自豪。
　　這個場景似乎成了我的噩夢，一直伴隨著我。
　　我身材瘦小，有個大我兩歲的姐姐。媽媽在生活上從來不偏向我們哪一個，姐姐有的我都有，唯一不同的是姐姐成績優秀討人喜愛總是得到表揚，而我恰恰相反。媽媽總搖頭說我反應慢，爸爸替我辯解，說我只是不愛說話罷了，跟反應沒關系，這時媽媽肯定會大聲呵斥：你懂什么？！
　　是呀，我很少說話。我不會像姐姐一樣抱著媽媽的脖子撒嬌說“媽媽謝謝你”之類的話，因為我沒有好成績來換取媽媽開心的擁抱，所以沒什么可謝的。姐姐似乎總在學習，根本顧不上和我說話。吃飯時，姐姐向媽媽匯報一天的情況，媽媽笑，那時也輪不到我插嘴。
　　我能怎么辦？我已經寂寞到撿石頭回來做朋友了。一次家長會后，媽媽找我談話，問我為什么姐姐的書桌里從來都是參考書、練習冊，而我的書桌里卻是一堆石頭。這天媽媽真的生氣了，她把我寫字臺上的東西統統扔進了垃圾袋，只剩下一個帶鎖的抽屜幸免于難。
　　再次引起媽媽的注意，是因為我每天放學都會捧回一沓報紙。這天媽媽跟著我走進來時，我忍不住笑了。
　　“你哪來的這么多報紙？”
　　“買的。”
　　媽媽翻著相同的報紙更詫異了：“買的？買這么多同一天的報紙干什么？”
　　“練大字。”
　　媽媽閉上眼睛長出了一口氣，穩定情緒后再說：“好吧，買當天的新報紙來練大字。那你能說說你哪來的錢嗎？”
　　“自己的。”
　　媽媽不再理我，出去和爸爸說：“我看囡囡有一些自閉癥。你給她很多零花錢嗎？”
　　我很開心自己引起了她的注意，雖然她只是無奈地搖頭。接下來的幾天，媽媽一直在懷疑我那來路不明的錢，直到學校老師請她去一趟，她才覺得事態嚴重了。老師和媽媽聊了很久。老師告訴媽媽，我每天中午都沒錢吃午飯，卻有錢給一個叫李韓的男同學買東西……
　　我知道，媽媽開始來關注我了。不論是好的壞的，都是讓我開心的。
　　晚上，媽媽和爸爸很嚴肅地坐在我的房間里問我：“囡囡，誠實地告訴媽媽，你是不是早戀了？那些錢是怎么回事？”
　　我很堅決地反駁：“我沒早戀。錢是我的。”
　　第二天回到家，看到眼前的景象，我一點都不驚訝，好像這是意料之中的結果。我那個帶鎖的抽屜被爸爸媽媽強行撬開了。
　　看著我進來，他們坐在寫字臺旁邊，一言不發。
　　抽屜里是我發表文章的各種雜志、報紙，還有獲獎證書以及稿費單的存根。這是我的秘密。今天他們終于看到了。
　　我告訴媽媽，其實我不笨，我也在很努力地證明自己。我幫助總想把報紙賣完才回家的老爺爺，省下午飯錢來給家里貧困的同桌買學習用品。做這些，我覺得自己很開心。而且他們也會關注我，比如李韓，他會幫助我學習英語，贊揚我的文章很棒……
　　媽媽呆住了。她第一次沒對我搖頭，沒拿我和姐姐對比，而是緊緊地把我抱住。
　　編輯/梁宇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