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時光的尾巴上跳舞

　　我和鄭浩是初中同學，但在那三年里，兩個人并沒有太多的交際。中考是轉折點。那時候班上只我們倆在同一個考場，因為要互相“照應”，自然就熟悉了。鄭浩說，中考是一個沒有硝煙的戰場，而我們就是并肩作戰的戰友了。我覺得很不錯，說那你以后就叫我戰友好了。我們就這樣開始了兩個人的“階級情誼”。
　　高中我們依然同班，感覺上比較親近，卻還是沒有太多話可說。直到高三，我們的關系才因為一些事情變得密切一些。不過同桌蟲仔說，那些事情都是鄭浩刻意讓它們發生的，在中學生活離結束越來越近的時候，他想踩著時光的尾巴跳一支心里面想要的舞。
　　有天上晚自習時，我很響亮地打了一個噴嚏。蟲仔在旁邊賊兮兮地笑，說明天肯定出大太陽。我狠狠地擰她手臂一下，她連忙告饒：好好好，明天不出太陽，明天下大雨?？墒?，并沒有等到明天，晚自習剛下課，豆大的雨點就劈里啪啦地打在了窗戶上。站在教學樓道里，我對著同樣無奈的蟲仔發牢騷，怨她不該說什么要下雨。
　　有人打著傘沖進了教學樓，是鄭浩。他左右張望，大概是沒有找到他要找的人，猶豫著向我們走了過來。蟲仔迎上去，不由分說地扯過鄭浩手里的傘，說你給我們送傘?。空媸翘兄x了！鄭浩笑了一下，說我來給莫宇送傘，他好像走了，這傘你們拿去用吧?；氐綄嬍遥x仔宣揚起鄭浩的豐功偉績來。同寢室的微微忽然冒出一句：我怎么看見莫宇比鄭浩還早走呢？
　　后來又有一天，英語老師說大家的英語水平良莠不齊，需要互相幫助才能提高。我正在思考該幫助誰，一個紙團砸在了我的腦門兒上。紙條上寫著：戰友，你不會不幫我吧？我抬頭向鄭浩望去，他正笑嘻嘻豎起兩根手指向我搖晃。
　　吃完晚飯回教室的路上，蟲仔突然冒出一句話：鄭浩喜歡你。見我不言不語，她以為我不相信，便強調起來：真的！你沒發現么？那天下大雨，他其實是給你送傘的。我正色對她說：蟲仔，有些事情，他選擇不說，我便選擇不知道；一旦說出來，會是一種負累。你明白嗎？第二天中午，我給鄭浩講解題目，他突然愣愣地看住我，過了許久才問：你要考北大嗎？我笑容篤定地回他：是，那是我的夢想。他驀地垂下了頭，面容沉寂，久久地不再說一句話。
　　接下來，成績并不突出的鄭浩更加努力，也更加沉默。當然，我也同樣努力。日子在我們的奮斗中不經意地流過，轉眼就快要高考了。有天晚自習下課后，鄭浩叫住我，問我可不可以陪他去操場上走走。他已經很久不叫我戰友，也很久不和我說話了。我們繞著操場一圈一圈地走，一直沉默。青草的氣息，彌漫在我們的周圍，有很多感觸在我們的心中縈繞，最終卻什么也沒有說出口。送我回寢室的時候，鄭浩看著我，很認真地對我說了聲“謝謝”。為什么對我說謝謝，當時我是不明白的。
　　本來成績很好的我，終究還是沒能去成那所魂牽夢縈的大學；而鄭浩，那個每次測試考試都沒進過前十名的鄭浩，卻奇跡般地考上了北京大學。他打電話過來時，又肯開口叫我戰友了，于是我們又恢復了高中時代的友誼。我對成績平平卻考上北大的鄭浩，終于只剩下欽佩。
　　編輯/梁宇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