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行政倫理的價值生成

　　內容提要 行政倫理的價值體現在工具性價值與目的性價值的兩個方面。從微觀角度看，公共法律與制度規范體系的盲區，為行政倫理價值生成留下了空間，行政倫理發揮著“隱形制度”的約軟束功能，是行政主體“自由裁量權”的依托，也是行政系統運作的“精神存量資本”。從宏觀角度看，以新公共服務為代表的現代行政的“責任中心主義”愿景及其道德價值蘊涵，折射出世紀之交公共行政道德化趨向與行政現代性追尋的歷史耦合，不僅擺脫了傳統官僚制行政的“技術主義”羈絆，而且開始走出新公共管理的“管理主義”、“效率至上主義”泥潭，展現出現代性行政所不可或缺的“公平正義”的價值面向，行政倫理的建構有了更深厚的價值合理性基礎。
　　關鍵詞 行政倫理 新公共服務 價值性 公共性 現代性
　　〔中圖分類號〕B035；B018〔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0447-662X(2007)03-0059-08
　　
　　作為現代社會公域活動的主要承載，現代行政系統及其活動所擔當的“公共性”要求是十分明顯的?！肮残浴毙再|是行政體系合法性的依據，集中表現在行政活動提供公共服務、謀求公共利益之上?，F代行政承載的公共性要求，使得現代國家越發追求日臻細化和完善的公共法律體系與制度規范體系，以確保行政行為的“公共性”性質的實現。“規范主義”理路是現代社會公共生活日益泛化的必然趨勢，也是西方自啟蒙運動以來“現代性謀劃”（theprojectofmodernity）的主要內容。由此，公共生活中的倫理與道德問題，似乎成了與這些普遍規范相適應的精神、人格、氣質、情感、欲望等個體自決的私域的事情，僅具有工具性的價值。
　　但事實上，隨著社會轉型步伐的加快，政治丑聞、官員腐敗等公共生活的亂象并未因法規體系的細化而減少，規范主義、效率主義的追求并不能確保行政行為主體沿著行政系統應然的價值目標始終如一地前行，公共權力濫用、公共行為異化現象時有發生。法律規范通過外部控制與約束的作用十分重要，但其局限性與滯后性也是顯而易見的，它只能“禁于已然之后”。法律與制度規范的盲區，恰恰是行政倫理的功能與價值生成的根據。從微觀視角看，行政倫理是一種特殊的管理方式，是行政主體自律管理的建構活動，其功能主要體現在對行政主體、行政系統、行政決策和行政過程的影響和優化上。從宏觀視角看，以“新公共服務”為代表的現代性行政，已擯棄視公眾為“顧客”的不恰當隱喻，走出了“效率至上主義”的泥坑，它高舉“公民權”與“公共服務”的大旗，彰顯出現代行政“責任中心主義”應然倫理精神。行政倫理成為“韋伯模式”的官僚制擺脫現代性危機的基本出路，也是“新公共管理”回歸價值正道的必然要求，它打開了現代公共行政的人文視
　　*本文系作者主持的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項目（批準號：06CZX021）的階段性成果；本文獲福建省高等學校新世紀優秀人才支持計劃資助。野，使之具有更廣博的人文價值依托。在現代性行政范式下，行政倫理不僅具有工具性價值，同樣也是行政活動的目的性價值，毋寧說，行政倫理的構建活動具有了更深厚的價值性基礎。
　　
　　一、行政倫理：一種特殊的管理方式
　　
　　倫理是一個哲學、價值和道德準則的世界，而行政則屬于決策和行動的世界。倫理尋求對與錯、善與惡，而行政則必須完成工作。倫理是抽象的，而行政實踐則是具體的。倫理如何改革行政？行政如何影響道德？行政的觀念——秩序、效率、經濟、生產力——如何有助于定義倫理？道德的觀念比如對與錯，如何有助于定義行政？（注：②〔美〕喬治?弗雷德里克森：《公共行政的精神》，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3年，第139-140頁、142頁。）這些問題概而言之是行政倫理“何以可能”問題，也是行政倫理研究中必先回答的“元”話題。事實上，對這些問題的追問與闡發，不僅可以找到行政與倫理結合的內在基礎，解決行政倫理可能性問題；而且也可厘清行政倫理內在的價值性根源，為現代行政倫理建設尋找價值合理性根基。
　　從行政系統構成看，行政倫理是行政系統中內蘊的、本原性的、處于核心地位的精神性要素，是公共行政的靈魂所在。誠如美國行政學者喬治?弗雷德里克森所引述并強調的那樣：“我們從來不認為公共行政的理論和實踐僅僅是技術的或者管理的問題。那種一方面把政府政治和政策制定過程作為價值表達，另一方面把行政作為單純技術的和價值中立的政策執行的做法，是失敗的。無論任何人，欲研究行政問題，皆要涉及價值之研究；任何從事行政實務的人，他實際上都在進行價值的分配（W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