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中國民族歌劇從誕生到現在已有80余年的歷程,有過輝煌,也有過低谷,甚至有過危機,但卻永遠不會消失。這不僅因為它是我們的民族藝術之花,有其根植的土壤和環境,同時也因為有一批執著的耕耘者與呵護其成長的歌劇人。
提起歌劇人,我們便會想到那些杰出的歌劇文學家、音樂家以及一些著名的歌劇表演藝術家。這些名家不可磨滅的歷史功績,推動了中國民族歌劇事業的發展與進步。人民感謝他們,他們的作品和名字,將永載史冊,并激勵著一代又一代的歌劇人。
然而,我今天想說的卻是一大批兢兢業業而又默默無聞的歌劇人中的一位,他就是中國歌劇舞劇院的歌劇老演員兼編劇邱玉璞。如果沒有許許多多個他,也就沒有中國民族歌劇的今天了。
邱玉璞畢業于東北魯迅文藝學院(沈陽音樂學院前身),1954年入中央實驗歌劇院(中國歌劇舞劇院前身)任演員。他曾在歌劇《白毛女》《小二黑結婚》《槐蔭記》《賀龍之死》等20余部大型歌劇中擔任重要角色。諸如1958年隨劇院赴蘇聯演出,他在歌劇《槐蔭記》中扮演土地神,塑造了一個生動詼諧、極富人性的舞臺形象,受到中外觀眾一致好評。1981年在歌劇《賀龍之死》中扮演的林彪,不但造型逼真,更達到了神情兼似的境地,竟使不少觀眾為林彪這個角色的出場與演唱而喝彩,這些都是與他的刻苦鉆研分不開的。邱玉璞除在學院的正規課程外,到劇院后仍一直堅持聲樂課和形體訓練,并學過京劇、評劇、湖南花鼓戲、河北梆子以及二人轉等多個劇種,加之自身的努力與長年的舞臺實踐,以至獲得豐富的藝術積累。聯想歌劇《白毛女》中眾多優秀的老演員,難怪被文藝界公認為“歌劇演員中最善表演的是中國歌劇舞劇院的老演員”,也正是這個藝術家群體形成了中國歌劇舞劇院特有的表演風格。
邱玉璞不僅熱愛歌劇表演還兼愛文學創作,從1962年任劇院農村文化工作隊副隊長時便開始業余創作,編寫過《五里橋頭》等小歌劇而步入自創自演的途徑,以至成為劇院下基層演出不可或缺的一員。每次下工礦、部隊或農村演出,他總是先行一步,收集資料,編成歌詞或其他形式的小節目,對當地的先進事跡和人物進行表彰,起到特別的宣傳鼓舞效果。在劇院扶持下,他于1977年正式嘗試歌劇創作,曾在閩南僑鄉深入生活近一年,創作了反映南洋華工的大型歌劇《錫島》(呂遠作曲)。之后又到山東林區深入生活,創作了大型歌劇《灰喜鵲》(與蘭蘭合作,胡士平作曲)。此外還創作了大型歌劇《孔子去衛》(又名《子見南子》)《女人的一生》及喜歌劇《吝嗇鬼》《酒啊!酒》《煙唷!煙》《茶呀!茶》(王赴戎作曲)。其中部分作品已由臺灣大中華文化經濟促進會匯集印制成《璞玉集》。
邱玉璞于1991年退休后,仍受劇院委托深入安徽抗洪災區,創作了大型歌舞劇《脊梁》(羅小堅等作曲)并在民族文化宮公演。直到新世紀來臨,他已步入古稀,但仍筆耕不止,為劇院創作了大型音樂劇《花木蘭》(與喻江合作,郝維亞作曲),于2004年兩度公演獲得成功。文化部陳曉光副部長觀后說:“你們以嶄新的語言和各種藝術手法,講述了一個古老故事,賦予它新的人文內涵……”《北京青年報》評論大標題是:“《花木蘭》昨晚首演,國產音樂劇及格”。《信報》評論為:“7日晚,在場數百觀眾用掌聲對這出已經閉門造車近兩年的古裝音樂劇《花木蘭》做出了肯定的回答。幾年來內地音樂人對于音樂劇這種特殊的音樂樣式進行了多次嘗試之后,終于得到了觀眾的認可。”《音樂周報》的大標題為:“國產《花木蘭》要的就是新鮮勁兒。”《晨報》的標題是:“歌劇院十二年磨一劍”。《中國文化報》稱:“《花木蘭》《五姑娘》是猴年中國原創音樂劇的雙響炮。”近年他還創作了歌劇《牡丹》并為劇院重新整理歌劇《望夫云》劇本等等。
邱玉璞之所以能既活躍于歌劇舞臺又獲得劇本創作的豐收,正如作曲家陳紫為其《璞玉集》撰寫的“序言”所寫:“玉璞職雖演員,但在上山下鄉、深入生活之際,無論是紅塵十丈之囂市仰或窮鄉僻壤之山村;無論是達官貴人,社會賢達,教授博士,抑或車夫走卒,工人商賈,貧農地主,市井小人,豪杰義士,無不與之攀談交友,從不間斷;更兼玉璞勤懇好學,無論是正史野史,諸子百家,抑或傳奇逸聞,醫書拳經,星象堪輿,街頭巷尾,閑聊扯淡,道聽途說,來者不拒。涉獵吸取,旁遮博覽,其積累極為豐富,遂成為創作之堅實基礎。”陳紫對其喜歌劇《酒啊!酒》《煙啊!煙》《茶啊!茶》ZeymgeGHFpPP70YcCxcw7HnVfGpqjbpp09s6FP394bw=等作品評論為“集軼聞傳說,正史野史于一爐,堪稱‘假語村言’之佳作。《孔子去衛》《吝嗇鬼》等則寓莊于諧,發菩薩之心腸,于國于民良有益也。至于其力作《錫島》,則氣勢恢弘,結構緊湊,矛盾沖突扣人心弦,詢為代表作……”由陳公“序言”之一斑,足可見其創作之全豹。
邱玉璞不僅在表演與歌劇文學創作中孜孜不倦,卓有成績,在與歌劇有關的社會活動中,也始終熱情不減。特別是從中國歌劇研究會成立,他就是《中國歌劇通訊》的主要編輯之一,他與歌研會前主席團成員楊光江合作默契,曾參加了文化部、歌研會組織的歷次全國歌劇調演大會,全程進行觀摩、座談、采訪并親自撰稿、編輯,甚至親自排版和聯系出版以及往全國各地郵寄刊物,前后堅持十幾年,均屬義務勞動,為民族歌劇的發展做出可觀的貢獻。

1999年,邱玉璞應社科院文學研究所之邀,執筆撰寫《中國近代文學史》中的歌劇一章,同時為《中國文學通典——戲劇通典》中的全部有關歌劇的詞條擔任撰稿,以上兩書均由解放軍文藝出版社出版發行。為了書稿內容的翔實與準確,邱玉璞曾與全國數十部歌劇代表性劇目的創作者一一聯系,獲取了第一手資料,前后為時兩年方完稿。
在陳紫患病住院期間,劇院委托邱玉璞前往陳紫病榻前聽取其對民族歌劇的見解,他堅持每天下午到位,邊聽邊記錄邊錄音,為時三個多月,最后又親自整理成文,共計12萬余言,定名《我談歌劇》。該文稿由上海《歌劇藝術》月刊分期連載,前后跨三個年頭方載完。陳紫在連載尚未截稿時逝世,邱玉璞辛勤勞動記錄整理的這份文稿,為民族歌劇留下了一份寶貴的文獻。
邱玉璞還曾與歌劇劇作家胡獻廷聯袂撰寫了《不僅是余熱,而且是能源》一文,認為年齡不應是事業的絕對障礙,年齡越大積累越多,其價值也越大,該文獲1999年文化部老年問題論文一等獎。他們又合作撰寫了《舞臺是我的天堂——李光羲藝術生活五十年》,成為老一代歌劇人坎坷經歷的典型寫照,該書發行后,引起業內人士的很大的反響。此外,邱玉璞還撰寫了大量歌劇劇評及歌劇藝壇人物傳記上百篇,遂成為專業音樂報刊的經常撰稿人。
中國歌劇舞劇院是我國歷史最長、規模最大的國家劇院之一,由于歷史原因,劇院的史料幾乎散失殆盡,加之幾代人事更迭,“元老”級領導與藝術家的去世,尚在世的老同志多病或記憶衰退,一時要想弄清劇院的來龍去脈絕非易事。2005年,劇院領導班子決定組織編輯組“搶救”《院史》,邱玉璞又順理成章地成為其中的主要成員。其任務相當艱巨,首先是資料的匯集,一是搜尋原始文字資料(包括歷屆班子的檔案記錄以及所有創作及演出過的劇目說明書);二是采訪座談;三是再三核實后才能撰稿成文。由于邱玉璞對民族歌劇的熱愛和數十年的積累,其中“劇院歌劇事業發展軌跡”部分,在有限時日便撰寫成初稿,并幾次印發征求意見,以便盡早完成。邱玉璞在此過程中曾因病住院數月,出院后便立即投入工作。邱玉璞和院史編輯組的老同志全憑對歌劇舞劇事業的一片赤誠,常常不辭勞累,奔走于院部和各個居住點之間召開座談會,為了落實一個事實,有時要走訪許多對象。他們不計報酬和條件,誤餐時大多只發一份盒飯,足以證明他的責任心和使命感。
邱玉璞不是著名的歌劇表演藝術家,卻是最好的歌劇演員;不是著名的文學家,卻是最勤奮的劇作者。他掌握大量有關歌劇的第一手檔案并始終在贊美別人卻不為自己圖名謀利。這樣的一批老歌劇工作者,是民族歌劇事業得以不斷發展的脊梁。
李小祥 中國歌劇舞劇院副院長(責任編輯張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