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當法科學生新到司法實務部門工作,常常感到雖然經(jīng)過四年(或更長的時間)的專業(yè)學習和培訓,也很難很快適應新的崗位工作,同時很快會發(fā)現(xiàn)書本上說的與司法實踐的實際情況反差和出入太大。與此類似的情況不少,一名經(jīng)過專業(yè)培訓多年的醫(yī)科學生,剛剛進入臨床工作也往往會有同感,況且醫(yī)科學習接觸臨床的時間長于法科學習接觸司法實踐的時間。法學是一門實踐性很強的學科,正如美國的霍姆斯大法官說法律不是邏輯而是一種經(jīng)驗。在這個意義上講,他講的是對的,沒有摸索和實踐,法律是學不好,學了也只不過是些片面的僵化的記憶性知識。
法學院的學生畢業(yè)以后,實務部門也往往多有微詞,實際上這種現(xiàn)象在西方也存在。人們往往指責大學法律教育的不成功之一在于培養(yǎng)的學生不會辦案,這實際是一個錯覺,學生在大學里學習的只是法學理論,根本沒有接觸過處理實際案件的訓練,他(她)怎能會辦案?學什么會什么,這是起碼的邏輯。因此法學院就要通過某種改革來進行彌補。法學院學的東西考完試以后,大部分都交給老師了,真正記得的很少,只有在辦案的時候,覺得辦一個案子我就能進一步,而且辦一個案子,理論上的問題就發(fā)現(xiàn)得更多。實際上實務和理論并不是截然分開的。法律教育的規(guī)律是必須在實踐、學習和實踐的反復的過程中達到一種正確的認識,純粹書本的學習是很難滿足需要的。
針對這一問題,目前很多高校進行了改革和探索。診所式教育就是一個補充性的教育模式,是改革的措施之一。法律診所實際上是實踐性法律教育當中的一個組成部分,或者說在西方是比較流行的一個新的教學模式,中國的一些院校現(xiàn)在也正在開展。診所式教育就是要在學生在校的時候,為學生提供一些機會,接觸一些實際,然后通過自己主動學習的方法體驗一下。
其實,法學教育并不是簡單的增加一兩項類似診所式教育的改革措施就能解決其中存在的問題,因為法學教育的改革首先應當明確需要給這批人準備一個什么樣的知識結(jié)構(gòu),你要給他提供一個什么樣的基礎,這就帶來了法學院到底是一個什么性質(zhì)的法學院,涉及到一個培養(yǎng)目標的問題。正如蔡樞衡先生所認為的,法律教育應當解決的三個根本問題,即法律學教育的目的是什么?應該教些什么東西?最好怎樣教?
法律教育大可歸為培養(yǎng)包括了立法、司法和法學教師以及法學研究人員等幾種職業(yè)人才,概括而言就是學術(shù)型人才和實務型人才(雖然有時兩類人才很難區(qū)分)。因此,學術(shù)型法律教育與職業(yè)主義或?qū)崉战逃齼烧咧g的關(guān)系如果處置的問題就是我們應當重視和解決最大的問題。法學教育應當在學術(shù)型法律教育與實務教育兩者之間尋找到最佳的平衡點,從課程設計、時間分配、學科建設、評價標準、目標定位等方面全盤考慮。
課程分配次序可根據(jù)法科的特點采取下列原則:先法律的補助科目而后法律的科目;先普通科目而后特別科目;先實體法而后程序法;先總論而后分論;先公法而后私法等等。就時間分配上而言,法律學校應當添設完備的模擬法庭、討論室和法律救助社等等,以加強實務訓練。
法學院的目標定位應當明確其傳授的是一種法律的藝術(shù),不是一種純粹的法律的技術(shù),它包括對于法律的一種深層的人文的理解,知識的系統(tǒng)性理解,同時也包括一些技巧性的東西。它用的不是那種完全的工匠式的技術(shù),而是用一種藝術(shù)的教授和訓練來代替一種單純知識的灌溉。正如我國法學教育家孫曉樓所言:法律教育,一定要學與術(shù)并重,太偏重理論,便不免于空泛;太偏重運用,亦不免于迂腐,必也有法律之術(shù),法理之學,互相為用,而后可以臻于美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