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 陽
如果為已經過去的2006年尋找一個一以貫之的關鍵詞,非“和諧”莫屬。“和諧”理念如風行水上,那些蹲踞在“和諧”對立面的現象就顯得分外突兀,催人改進。
“發展是硬道理”,這一簡單而生硬的官方表述終于遭遇遲來的追問——我們究竟需要什么樣的發展?人們拋棄了對發展的單向度理解,還概念以豐滿;面對諸多新聞舊事,終于認識到一個值得追求的發展絕不會像競技體育一樣,單單意味著更高更快與更強。
另一方面,1980年代末以來,當公眾的生存場景被“穩定壓倒一切”的政治講述所籠罩,時代大潮下幾經分流的人文知識分子,始終未能為社會提供一種精神資源和話語策略,使被挾持的公眾得以擺脫沉重的無奈感。這種無力與無奈,使虛無與冷漠迅速成為我們的時代特征。因此隨著“和諧”理念的風行,一種最簡單的拆字游戲式的解釋也廣為流布:“禾”“口”為“和”,就是人人有飯吃;“言”“皆”為“諧”,就是人人有話說。顯然,人們想說的,是沒有被“硬道理”“壓倒”的話。理念應時而生,對理念的詮釋更是如此。
只有和諧,才可持續。世界已不復是“四海翻騰云水怒,五洲震蕩風雷激”,多少事,不能急;可持續發展,一萬年不久,不爭一朝一夕,沒有理由不把我們的事業放在一個更廣大的計劃里。一屆任期應如何?十年規劃怎行事?不求速成,不求當世顯效,薪盡火可傳,寄托長遠。只有身處一個更廣大的計劃里,民眾才不會產生這樣的疑問:吾國可保30年增長之奇跡,可保300年之繁榮乎?“和諧”,只是心有所信后的一種生存狀態,尚需尋求締造與保障中國社會和諧的精神資源與信仰根基。
有所信仰,才能不被短視所傷,抵制不計手段只求目的的便宜法門的誘惑。這是對社會整體上的傷害,所得遠難與所失相抵。志存云上,而在泥中行路,不憚蕪雜,不避瑣碎,吾邦維新,實無捷徑可尋。
20余年改革的成功經驗就是,想通哪些做哪些,不求全盤想清才行動,而是立即投入改變,在行動中思考那些尚未想清楚的部分,是否可行?何時施行?還是僅屬于某國某族囿于一隅之特例,只能被擱置在博物館的展示架上?果真“東海有圣人出焉,此心同也,此理同也。西海有圣人出焉,此心同也,此理同也”,則變革的行動但從朝夕做起,不茍且,不推諉。
知而不行,不是真知,比之不知而不行者,惡劣猶甚。無他故,利益分化使然。所謂重建改革的共識,事關利益調整,自然不難出現“人人有話說”的場面,但意見是否能夠得到有效的表達,才是關鍵,這應該是一個平等博弈的過程,而不是民主集中制的程序。
舊歲將盡之際,國務院副總理吳儀12月14日在中美戰略經濟對話會上說,多年來,中國在國家領導制度、選舉制度、立法制度、決策制度、司法制度、監督制約制度等方面的改革不斷深化,保證人民行使民主選舉、民主決策、民主管理、民主監督的權力。
展望未來5年,她說,中國將重點推進行政管理體制改革,加快政府職能轉變,建立法治型、責任型、服務型政府,減少政府對資源配置和微觀經濟運行的直接干預,加強政府提供公共品和公共服務的職能,建立健全以間接調控為主的宏觀調控體系。中國尊重和保障人權,重視國際人權公約在促進人權方面的積極作用。到2005年,中國已參加21項國際人權公約,并采取多種措施認真履行公約義務。
吳儀的發言對象不只是與會的美方代表,更是面向國內民眾,使13億民眾認清國家發展的方向,曉得什么是大勢所趨,莫之能御,對前途充滿信心。
今日環球之格局,除了那種可以把暴君連同那里的人民一起炸死的價值觀之外,尤其亞非各國,尚有望于吾邦,希翼于中華文明的創新,能夠提供一種言行一致、知行合一、內外無別、文化平等的既有擔當而又溫存有禮的哲學。這無疑是一道窄門,但也只有穿過這道窄門,國家的崛起與民族的復興,才真正可期。
沒有理由不認為,中國的變革處在一個更廣大的計劃里。因此凡事忍耐,人間正道是滄桑,在法律的框架內維護合法權益,不傷害別人,不傷害自己;凡事包容,不妄下論斷,為人與事的進步和改良預留空間;凡事相信,相信東海之大,不棄涓流,相信公理不廢,相信每一個善意的承諾必將踐履;凡事盼望,唯希望常在,故君子雖百經磨礪,猶能自強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