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永定：從良知出發，為金融問題“祛魅”

郭　凱

1998年開始任職社科院世界經濟與政治研究所所長的余永定，1979年進入該所學習，1988年赴英國牛津大學留學，1994年獲經濟學博士學位后回國。2004年到2006年，他擔任了央行貨幣政策委員會專家委員。

熟悉余永定的人說，他身上帶著濃厚的書生氣。“有時候出去談研究項目，因為他覺得項目對這個國家的改革很重要，和對方討論得很投入，自己就會忘了講價錢。”在公共領域，余永定過去長期習慣保持沉默，包括他在擔任央行貨幣政策委員會委員期間。

然而，當時間走到2007年，國內各個流派為中國是否存在通脹、中國通脹和中國的匯率制度關系問題爭論不停時，慣于緘默的余永定從主流經濟學界里站出來，為普通民眾就他們可能看不大懂的經濟和金融現狀做出了真誠的解釋。2007年一年，他連續在國內外不同的財經媒體以及綜合媒體發出聲音：由于目前中國經濟的主要問題是資產泡沫和通貨膨脹，注意力的中心應放在如何抑制通貨膨脹和資產泡沫上，匯率政策應服從抑制通貨膨脹這個中心目標；為了抑制通貨膨脹，可以在一程度上犧牲匯率穩定。

余永定說，“人民幣升值其實是一石三鳥的手段。因為升值—方面可以抑制通貨膨脹，另一方面可以促使中國國內產業結構的調整，匯率升值引起的相對價格變化，將會促使資源從出口部門向服務業轉移。第三，要遏制當前中國的資產價格泡沫，加息是不可或缺的政策。如果匯率缺乏彈性，那么人民幣加息將導致中美息差進一步縮小，引致更多的資本流入，從而加劇中國國內流動性過剩的狀況。因此人民幣加速升值是加息政策變得有效的前提條件。”

面對國內反對人民幣升值的聲浪，余永定毫無保留的表達，對于一個習慣于沉默的學者，顯得十分不平常。而他所發出的開始聽起來似乎有些“異樣”、隨后才逐漸被人們理解并接受的聲音，在這個國家的公共討論里，彌足珍貴。

私下的場合，余永定偶然和朋友提起，“我已經是過來人，曾經以為將會不久于人世。”不過，目前還沒有人能夠清晰地把他的“曾經以為”，與他從慣于沉默到勇于發言的轉變聯系起來。熟悉他的人仍然看得出，他很不喜歡媒體的炒作行為。在公共領域為學與為人，是一個學者的兩面；有時，從一面，人們也可以窺見另一面。在當今中國，隨著知識尤其是經濟領域知識的專業化趨勢，大眾如何正確理解、參與相關的公共政策制訂并客觀預判其實施后果，理性維護自身的利益，客觀上需要跨越很高的“門檻”。然而，只要經濟學人們能夠從知識分子的良心出發就公共問題發言，認識到“學界精英”在民主社會中的應有位置和作用，大眾就更有理由對未來保持一份樂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