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忠洲 鄭 褚
每個人都發現原來不獨是自己沒有工作,空讀了幾年大學,這個時候,對于群體的思考就開始了
唐家嶺是東北旺的延續。
還在2003年,上地軟件園還未建成時,東北旺是那些在中關村工作的年輕人聚居的理想場所:房價不高,離工作地點又不太遠。
而更早,六郎莊一帶是更為理想的聚居區,那里離中關村更近。至今,那里也仍然還有著大批的年輕人居住。只不過,一到上下班的時間,全是騎自行車的年輕人,黑壓壓的。
可是,平房在不停地消失,房價在不停地上漲,消費在不停地增高。
在中國人民大學西門外,同樣屬于打工一族聚居區的“小南莊”,消費是以床位來計算的。那里,一室一廳的“學生宿舍”,一共睡12個人。每張床位,月租金250元。

于是,越來越多還在北京尋夢的年輕人,一撥一撥地開始往北京周邊的郊區尋找更為合適的居住地。豐臺岳各莊的大井、小井;朝陽區的酒仙橋、太陽宮、龍王堂,海淀的清河、小營……
甚至遠在昌平的沙河與陽坊一帶,“這里也有很多你找的那種大學生。”一位在陽坊居住的朋友告訴記者。
區別于老國有企業大批的下崗工人,社會學家,把這個群體命名為“新失業群體”。
勞動和社會保障部的調查報告指出,目前我國每年實際新增勞動力均在1000萬人左右,只有40%~50%能夠實現就業。其中,15至29歲的青年總體失業率為9%,高于目前6.1%左右的全社會平均失業率,而且他們中的大部分為長期失業。
一個新的趨勢是:這些新失業群體,不再是一個概念下的群體。在北京以及其他一些大城市的城郊,在各個大學周圍,在現實的各種壓力下,伴隨著這些人的呼朋引伴、集中居住,一個個未就業大學生群落開始形成。
雖然,這一群落目前在各個聚居區里也并不顯眼,甚至被各種更大的商人群落,親友群落所屏蔽交叉,但是,這仍然是值得研究的一個群落。
在大學生就業成為社會討論的焦點的時候,有社會學家警告:當大學生就業成為普遍的老大難問題時,他們將對整個社會形成巨大的沖擊。
現在,這一群落出現了。
來自互聯網的一篇文章,這些大學生是這樣自述境遇的:
我們是怎樣的一代人
當我們讀小學的時候,讀大學不要錢;
當我們讀大學的時候,讀小學不要錢。
我們還沒能工作的時候,工作是分配的;
我們可以工作的時候,撞得頭破血流才勉強找份餓不死人的工作。
當我們不能掙錢的時候,房子是分配的;
當我們能掙錢的時候,卻發現房子已經買不起了。
當我們沒有進入股市的時候,傻瓜都在賺錢;
當我們興沖沖地闖進去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成了傻瓜。
當我們不到結婚的年齡的時候,騎單車就能娶媳婦;
當我們到了結婚年齡的時候,沒有洋房汽車娶不了媳婦。
當我們沒找對象的時候,姑娘們是講心的.當我們找對象的時候,姑娘們是講金的。
這樣一群人,與上個世紀80年代在中關村一帶創業的年輕人不一樣。這些大學生見到了更多的繁華與破敗的對比,體驗了更多驕傲與低鄙的落差。
盡管被采訪者李竟告訴記者:我都覺察不到自己還是什么大學生。但實際情況是:當他們聚居于一起,他們更容易對自身的命運與境遇進行反思,更容易也更渴望在這個社會中發出自己的聲音。
唐家嶺京百萬招待所的老板說,盡管全是年輕人,但是大學生還是比較容易辨識出來的,他們一般不會滿身塵土,說話辦事也不一樣。
李竟曾經向記者講述一件事。盡管整個唐家嶺是全天候的電子監控區,一進唐家嶺,高聳的標志牌就提醒你,一舉一動盡在掌握。但是,李竟就親見一個同伴,經常喝得醉醺醺的,回去躺著就睡覺。那種壓力的力量,有時候就會外化為破壞力量。“我在一個小巷子里親見他拾起磚頭,無緣無故地砸壞一個公用設備。”
他們對社會的關注也較一般人高。電腦與網絡成了他們日常生活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就在唐家嶺,每個月只掙一千多元、勉強夠糊口的年輕人,卻往往有著不錯的電腦,整天能夠在網上泡著。
這形成了他們對社會更為主動的看法,對社會種種弊端的認識也更為清晰。種種新聞與傳聞,在他們這里都得到有效的整合,成為分析社會極具說服力的證據。
最初,找不到工作,人們把注意力的焦點集中到他們自身問題上——眼高手低,高分低能……不一而足。但是,當他們形成一個群落,每個人都發現原來不僅僅是自己沒有工作,空讀了幾年大學,而是一種比較普遍的現象,這個時候,對于群體的思考就開始了。
中國政法大學教授蔡定劍說,這是一個需要引導的群體。
但是,這種引導現在還沒有完全擺上臺面。盡管失業大學生也被納入城市的低保范圍,盡管政府也出臺了大學生創業免稅政策,甚至有一些小額貸款的發放,但是,一個系統的引導體系顯然還沒有,甚至連相關的系統研究都還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