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有暴風雨

李　全

柳溪村村民在村主任劉偉的帶動下，集資建成了一所小學。待學校建成，學生和老師搬進新校舍后，村主任劉偉卻又添了一塊心病。

原因是開工前劉偉與包工頭李大成簽訂了修建學校的合同，只要工程一完工，他就得立馬支付李大成修建學校的工錢。可學校地址選在軟地基上，施工費用大大增加。而且縣里撥的資金又一直沒到位，只得把預算的工錢買了材料。因此，劉偉一再拖欠李大成的工錢。期間，劉偉也曾多次想過用別的辦法把錢先墊上，但都沒有成功。

這天午后，天氣十分悶熱。劉偉剛走到村口，就看到許多學生娃背著書包往家里走。這正是上學的時候，他們怎么往家走?劉偉急忙拉住一個娃娃問：“你們不去學校讀書，怎么往家走?”那個學生娃答道：“包工頭李大成不準我們到學校上課，還說要把學校給拆了。老師們也都回家了……”

不就是欠他的工錢嗎?也用不著拆學校啊!劉偉非常生氣，飛快地跑到學校，只見李大成和他的徒弟張小軍正帶領十幾個民工把余下的幾個學生從學校里趕出來，看來學生娃的話不錯。劉偉有些慌了。以前，劉偉也聽說過，李大成遇到類似的情況，都很有人情味的。今兒個他是吃錯藥了?還是哪根神經錯亂了?劉偉急忙跑上前去拉住李大成，質問道：“大成，你這是干什么?你也是一個農村人，難道說不知道學校是培養孩子們的地方?你這樣做不但犯法，也讓孩子沒有了出路啊!”李大成被劉偉一拉，非常生氣，掙脫開劉偉的手，說：“我無論如何今天要把學校給拆了!”

劉偉見李大成生氣，只得軟了下來：“大成，不就是欠你的工錢嗎?我們前些日子不是說好了嗎？等縣里資金一到位我就馬上付給你。即使你急需工錢，也用不著拆學校趕學生走啊!難道說你不相信我這個村主任?”學校完工后，他就向李大成說明了事情的真相，讓李大成寬限一些日子。當時，李大成答應得也很爽快，說有錢了再來討，怎么就變卦了呢?李大成看了劉偉一眼，像變了一個人似的，火藥味特濃地回答：“我憑什么相信你？有時，我連自己都不相信呢，還能相信別人?”

劉偉不能讓李大成把好不容易才建起來的學校給拆了，馬上表態：“好，李大成，你既然不相信我，我現在就回去拿錢給你。但你給我聽著，在我回來之前，你不能拆學校。不然，我對你不客氣！”

劉偉說完這話，后悔不已，他到哪去湊足10萬多塊的工錢?能湊到1萬塊錢都算他有本事。可萬一李大成真的把學校拆了，該怎么辦?這么熱的天，那些娃娃到哪里上課?

劉偉剛回到家里，一個村民就來向他報告：說全村的村民向學校涌去。劉偉一聽頭都大了，村民們到了學校，什么事都干得出，這樣非出事情不可!他急忙囑咐那個村民去攔住他們，自己跑進屋喝了口水就匆匆趕去。

半路上，劉偉攔住手拿著棍子、扁擔、掃帚氣勢洶洶地朝學校奔去的村民。原來，那些學生娃回到家里，把李大成拆學校教室的事說了，家長們聽了十分憤怒，自發地到學校去向李大成討一個公道。村民們見劉偉來了，紛紛圍上來，要求劉偉替他們主持公道，千萬不要讓李大成把學校給拆了，有的干脆說與李大成拼了。劉偉勸他們說：“鄉親們，請不要著急，我有辦法不讓李大成把學校給拆了，請大家相信我。”村民一聽劉偉能解決這件事，就問什么辦法。

“就是我們的房契。”原來，劉偉早就知道湊不到工錢，他拿自己家的房契做抵押。現在全村的村民們都在，如果全村的村民把房契拿出來抵押，雖然這些是農村的老式房子不值錢，但幾十戶村民的房子放在一起，至少也值好幾萬。他相信李大成拿到這些房契后就不會拆學校。村民們聽后，覺得劉偉的主意不錯，紛紛掉頭回家拿房契。

劉偉拿到所有的房契后，飛快地跑到學校，走到李大成面前，把幾十個本子遞給李大成：“我付不了工錢，但我可以用東西抵押，等我湊到錢了，我就把這些東西贖回來，怎么樣?”

李大成接過幾十本房契看了一眼，往劉偉身上一甩：“你就用這東西來抵我們的工錢?誰要這些破玩藝兒?你少給我來這套!現在你拿不出現金來，我他媽的就是拼了這條命也要把學校拆掉!”

劉偉見李大成不吃他這一套，往墻根前一站說：“李大成，你他媽的還是不是人?我又不是不給你們工錢，只是一時拿不出，才用這些房子作抵押，等縣里的資金一到，我一分也不少你。現在，你、你、你……”

“滾開!”李大成把磚刀一揚說，“你再不滾開，不要怪老子不客氣!再耽誤老子干活，老子跟你沒完!”劉偉見李大成來真格了，也顧不了那么多，往李大成面前一跪，險些哭了出來：“兄弟，你要知道大伙出錢來蓋這學校不容易，你能眼睜睜地看著孩子們有學校卻沒有地方讀書嗎?兄弟，你就做做好事吧，體諒一下我的難處吧!”

“不行!”李大成斬釘截鐵地說，“既然你拿不出工錢，我就非拆不可!”

這時，村民們也得知李大成不讓步的消息，紛紛涌到學校，氣勢洶洶地把李大成等人圍住，亮出手中的家伙，眼里充滿敵對神情。雙方的戰斗一觸即發。我的媽啊!劉偉雙腳一軟，差點栽倒在地上，如果鬧出人命，那可不是好玩的!

劉偉正束手無策時，天上響起了雷聲，接著就下起了瓢潑大雨。雨還越下越大，絲毫沒有停的樣子。村民們仍圍住劉偉不肯走。劉偉一邊安撫村民，一邊回頭拉李大成的徒弟張小軍的手，示意他給李大成說些好話。原來，李大成與劉偉簽訂修建學校的合同后，又承包了幾處工地，他把學校的修建工程交給了張小軍來打理。因此，劉偉與張小軍的關系不錯，連購買材料的事都交給了張小軍。張小軍見劉偉向他投來求救的目光，忙把頭低下，含糊地說：“我……我……你還是求我師傅吧。”

劉偉見張小軍不愿意替他說話，十分不快，便找李大成，卻發現他不見了。這時，有個村民指著學校的屋頂喊了起來：“他在屋頂上。”

劉偉抬頭一看，李大成不知什么時候站在學校的屋頂上，正對他大聲喊道：“劉偉，你給我聽著，如果你再不讓他們走開，老子就從這里跳下去!”李大成說完，做出一副向下跳的架勢。劉偉絕沒有想到李大成會給他來這么一招。

雨越下越大，劉偉只得勸說村民趕快離開，千萬不要鬧出人命來。可眾人誰也不愿意離開。最后，劉偉沒有辦法，只得給村民跪下：“父老鄉親們，我求你們了，你們先離開吧。其他的事等他下來。我們再商量。”村民們這才不情愿地離開。

就在劉偉領著村民撤離學校的那一瞬，只聽見“轟”的一聲，誰也沒有想到的事情發生了：整座教學樓倒塌了!眾人驚呆了!

眾人把李大成從廢墟里扒出來一看，已經沒氣了。張小軍突然跪了下來，失聲痛哭起來：“師傅，我對不起你啊!是我害了你啊!”

“這是怎么回事?”劉偉覺得張小軍的話里有話，問道。

張小軍好不容易才止住哭聲，告訴劉偉，今天早上李大成到學校來察看，發現學校教學樓有幾處開始下沉，憑他多年的經驗知道，這是施工不合格，或者是使用了劣質材料所造成的。于是，他問張小軍是怎么回事。張小軍見瞞不過師傅，只得說了實話：他在購買材料時，吃了回扣，用了一些劣質材料。恰恰學校選在軟地基上，才有這樣的結果。李大成非常憤怒，當即狠狠地罵了張小軍一頓。事情已經出了，得想一個補救的辦法。此時，收音機里正在播天氣預報，說今天有特大暴雨，他怕學校有倒塌的危險，心里非常著急，馬上疏散學生。可學生們都不愿意離開學校，于是，他就強行把老師和學生都趕出學校。而劉偉還以為李大成討工錢不成才拆學校的。于是，李大成將錯就錯……

“他真正的目的是想把學校拆了重新修建啊!”張小軍痛哭著說，“還有，他是為了我……”

張小軍還沒有說完，所有的村民齊刷刷地跪了下來……

(責編：林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