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與破襪子

劉鎮莊

公司部門經理張杰與女醫生姜娜同居快半年了，在這期間張杰又把剛來公司的大學畢業生郭萍追到了手。周六上午，姜娜去醫院值班，張杰便跳起來給郭萍打手機。

時隔不久，一陣細碎而急驟的高跟鞋聲在門外響起，隨即一個年輕漂亮的女郎出現在客廳里。張杰馬上張開雙臂撲過去，緊緊地把對方抱在懷里旋轉了兩圈，然后用雙唇貼住她的雙唇，還忙里偷閑地咕嚕了一句：“小豬，我愛你！”

“我也愛你，大馬……”她閉著眼睛在喉嚨里回應一句。

他屬“馬”，她屬“豬”，他比她大5歲，在一起時他就昵稱她“小豬”，而她就叫他“大馬”。他把她橫抱進臥室，扔在席夢思床上，俯在她耳邊悄聲說：“今天咱們要玩個痛快……”說著兩人滿懷激情地糾纏在一起。

臥室里，淡黃色的絲質窗簾過濾了夏日的燦爛陽光，使屋里彌漫著一種溫馨而柔和的情調。激情過后，當兩人并排躺在床上休息時，郭萍又提出了那個不止一次提過的問題：“大馬，你真的愿意永遠跟我生活在一起嗎？”

“當然啦！那還用說！”他照例馬上回答。

“那好！”她一下子撐起上身，盯著他說，“你立刻讓姓姜的走開，然后跟我結婚。我實在不愿意這樣不明不白下去了！”這次她認真起來。

“這……”張杰卻沉吟了。姜娜比她各方面都稍遜一籌，尤其是不如她對自己那么愛意纏綿激情洶涌，他當然愿意跟她永遠廝守了。然而他畢竟與姜娜同居那么長時間了，若讓他突然跟姜娜提出分手，他還是難以啟齒的。他覺得應該等待時機。

“怎么，你舍不得她？那我就退出！”她頓時噘起櫻桃小嘴。

“不不不，我舍不得你！”他急忙說，“我今晚就跟她攤牌……”

“這還差不多?！彼@才高興了。

時間不早了，兩人開始穿衣服。她穿得很快，穿好后就坐在對面的沙發上看一本花里胡哨的雜志。他不緊不慢地穿著，當最后穿襪子時，忽然發現一只襪子的后跟處不知何時破了一個紐扣大小的洞，就手一揚，把襪子拋到她懷里，一面吩咐：“上面有個窟窿，給我找針線縫一下吧。”

她頓時像被燙了一下似的，“騰”地蹦起來，厭惡地將破襪子抖落在地上，仿佛甩掉一條爬到身上的毒蛇，皺著美麗的小鼻子說：“臭死啦！誰愿縫這破玩意兒？”

襪子已穿了快一周了，的確散發著一股淡淡的腳臭氣味。他哈哈大笑，并未介意，另找出一雙新襪子穿上，那兩只舊襪子就團成一搓扔在沙發上。

傍晚時分，姜娜回家了。他仰躺在臥室的床鋪上，想著怎樣開口提分手的事。這時姜娜走進臥室來找衣服洗，一眼瞅見沙發上的襪子，就一并拿去洗。當她拿起來時發現一只襪子上面有個洞，就拿來針和線，坐在沙發上默默地縫補起來。

他在床上有意無意地用眼睛的余光瞟著她。忽然，他愣住了，他看到了意外的一幕：襪子縫好后，姜娜使勁扯那條不長的線頭，卻扯不斷，就想也沒想地低下頭用牙齒咬住，再一用力，就扯斷了。這個細節像一根鋼針，在他的心里重重地刺了一下。他眼前隨即閃現出上午郭萍像抖落一條蛇似的甩掉襪子的情形，一瞬間，他宛如醍醐灌頂，心中豁然明白了一切。

“小……小狗，你才是我永遠的那一半……”他驀地從床上一躍而起，抱住姜娜就親了一口。姜娜屬“狗”，比他小4歲，他一時激動，不由得對姜娜也沿用了以屬相為昵稱的做法。

“小狗？什么小狗？”姜娜卻感到莫名其妙，詫異地問。

他什么也沒說，跑到室外就給郭萍打手機：“我現在告訴你，我決定不離開‘姓姜的，因為我發現她遠比你愛我……”他沖手機低聲說了幾句，就急忙掛了機。

他重又回到臥室時，發現姜娜正拎著那只襪子疑惑地仔細察看，看了一會兒，突然使勁一扔，朝他啐道：“呸！敢情是你的破襪子！我還以為是我的呢……”

（責編：林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