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前下手》等７則

申之珉等

提前下手 ■申之珉

劉師傅的家不在重點學區，為了讓兒子進個好學校，他決定提前下手，想辦法轉戶口。

這天，劉師傅在街上突然內急，見路邊有座新建成的樓房，樓門口寫著“收費廁所對外開放”字樣，就跑了進去。看廁所的是位大媽，她接過錢后順手遞給劉師傅一張卡片，笑呵呵地說：“大兄弟，您可要投俺一票呀！”劉師傅一瞅，這是一張評比模范公廁的選票。他覺得很好笑：“什么玩意兒！”正要把選票扔了，一瞥眼，發現上面印著一行小字，是這個廁所的地址：和平路333號。哈，這個地塊是全市最著名的重點學區呀！

劉師傅激動得連廁所也顧不上去了，當著大媽的面，討好地在選票“優秀”欄里大大地打了個勾。看大媽樂壞了的樣子，他便對大媽大嘆兒子讀不上好學校的苦經。大媽是個爽快人，拍著胸脯說：“我懂你意思，還不是想把戶口遷進來！行，你去幫我拉50張選票，我就帶你去找公司老板說。你沒看到這廁所門上有編號？101室！這兒反正是宿舍樓，集體戶口，你多少交點錢，讓101室也進個人，外面誰搞得清？反正你不在這里住，廁所你也搬不走，老板不會不答應。”

拉選票還不是小菜一碟的事？于是，劉師傅和這位管廁所的大媽就開始了你幫我、我幫你的合作，劉師傅后來的戶口遷移辦得十分順利，兒子重點初中的入學通知很快就來了，當然，給公司的入戶費是免不了的。

新生報到這天，劉師傅拿著戶口本興沖沖地領兒子去報到，可不到半個小時就回來了。妻子問：“辦妥了？”劉師傅直搖頭：“我沒敢報名。”妻子愣了：“為什么？”劉師傅嘆口氣說：“唉，你不知道，隊伍里前前后后起碼有5個人的戶口本上都是和平路333號101室……”

開眼界 ■ 曉征

阿義有個毛病，看到別人派頭比自家大，就會鬧紅眼。但他的紅眼病又很特別，一會兒紅，一會兒又不紅。比如他上街，皮夾里裝著一沓錢，如果看到別人皮夾比他的厚，他就紅眼，但如果再看到一只皮夾更厚的，他立刻就對前一個沒了興趣。就連媳婦也是，隔壁春花又年輕又漂亮，阿義老看老紅眼，總覺得把自己媳婦比下去了，但有次進城看到一個大明星，再回來看春花時，眼睛就不紅了。

西醫說阿義這病沒見過，中醫說阿義這病沒藥治，這可急壞了阿義的媳婦，于是就有人給介紹了個心理醫生。心理醫生聽阿義媳婦把阿義的情況一擺，給她出主意說：“索性讓你家阿義到城里去開開眼界，說不定這病能治好。”阿義媳婦一聽有道理，要去索性就去北京，徹底把眼界開大。

果然，阿義從北京回來，從此就再沒紅過眼。

可是，阿義媳婦放心的日子過了沒多久，這天突然又慌慌張張找心理醫生求救來了！阿義媳婦說：“醫生啊，俺家阿義又犯病啦，兩只眼睛又紅又腫，快跟爛桃差不多啦！”

心理醫生大吃一驚，說：“不可能吧，北京都去過了，還要怎么開眼界哪？”

阿義媳婦說：“是啊，我也這么說他呢，大世面都見過了，還有什么能讓你眼紅的！可他說……”

“他說什么了？”

“他說……他說這回才真長見識了。”

“怎么回事？”

“縣里有領導下來視察，開了幾十輛車，前面還有警車開道，嚇得狗都不會叫了。村里不少人都去看熱鬧，俺家阿義也去了，回來說，那派頭，北京也沒見過！”

請你來埋單 ■譚金金

小區里最近發生一次火情，幸好報警后消防隊員迅速趕到，才沒有釀成更大的災害。事后小區居民紛紛夸消防隊員救火及時，可一個姓李的退休老教師聽了，卻連連搖頭，說：“火撲滅了固然是好事，可‘救火這個詞用得不合適，你們想想，火是害人的東西，還要救它干嗎？這不是把意思說反了嗎？”

平時說慣了的話，被李老師這么一分析，大家覺得似乎是有點不合適了。可不這么說，又該怎么說呢？每天和李老師一起早鍛煉的老鐘伯伯搖頭道：“我說啊，你這個當老師的就愛咬文嚼字，這種話大家懂意思就行了嘛，何必鉆牛角尖呢？”沒想到李老師卻認真起來：“你這就不對了，說話就應該講規范，怎么能光懂意思就行了呢？”老鐘伯伯被李老師說了個面紅耳赤。

過了兩天，小區旁邊新開出一家“香噴噴烤鴨店”，老鐘伯伯和李老師都去買烤鴨，在那里碰上了。老鐘伯伯很熱情地拉李老師吃飯，非讓他點幾個特色菜，還要了一瓶酒，兩個人邊吃邊聊。

聊著聊著，李老師又談起他的語言規范問題來，老鐘伯伯忍不住笑了。等飯吃完，老鐘伯伯埋單，李老師摸著吃得滾圓的肚子說：“不好意思，今天讓你破費啦！”

老鐘伯伯笑了：“區區兩碗米飯，破什么費？”他從口袋里掏出五元錢，往桌上一放，朝李老師眨眨眼，“按你的語言規范論，我今兒是說請你吃飯，可沒說請你吃菜喝酒呀，所以這余下的酒菜錢，得你來埋單啦！”

冷汗出來了■ 崔陟

老知青牛超到當年插隊的黃土臺去看鄉親們，住在一個叫茅六的單身漢家里，聽說茅六第二天一大早要去播谷，他就非要一起去不可。

第二天雞一叫，牛超就興奮地爬起來，招呼茅六下地。茅六揉著惺忪的睡眼，嘀咕說：“你怎么比娶媳婦還急啊？天都還沒亮呢！”他一邊說一邊也只好爬了起來，扛起播谷用的耬，對牛超說：“兄弟，咱哥倆還像當年那樣，我扶耬你拉套？”“行！”牛超答應一聲，“谷種呢？”茅六朝灶臺一嘴：“那不是！”牛超走過去，干脆利落拎起就走。

兩個人一路上說說笑笑，不一會兒就到了地頭，拉開架勢干了起來。牛超如今發福，腰圍快三尺了，彎著腰干一會兒就呼哧上了，茅六說：“要不要歇歇？”牛超挺能逞強：“沒什么，老不干了，一會兒就好。”

要說牛超也真不含糊，硬是咬著牙把半口袋谷播完了，才一頭躺倒在地上。緩了半天，出氣勻乎了，這時候，天才剛剛亮，茅六招呼牛超說：“兄弟，該回家吃飯了。”

茅六沒媳婦，到家后他讓牛超歇著，自己灶上灶下地忙著燒火熬粥。火點著了，要下米到鍋里的時候，他突然發現放米的袋子不見了，一看，怎么挪到灶臺邊了？打開，更傻眼了：小米怎么變成了谷子？他問牛超：“兄弟，怎么谷子在這兒？米呢？”

牛超感到幾分不妙：“米？灶臺上那袋是米？”

茅六瞪眼瞅著他：“是啊！”

牛超冷汗出來了：“壞了，剛才都播、播……到地里去啦！”

原來如此 ■鄭學偉

胖子星期天去菜場買菜，遇見同事小王和他的愛人，正起勁地和一小販討價還價。胖子熱情地向他們打招呼，小王回頭和他寒暄了幾句，可小王愛人卻把臉扭到一邊，不理睬他。胖子尷尬萬分：小王愛人又不是不認識自己，辦公室也來過好幾回了，為什么今天這么不給自己面子？可他又不好意思當面問，只好怏怏地走開了。

胖子平時人緣挺不錯，所以回到家里特別郁悶，想來想去不知道毛病出在哪里。于是第二天上班，他一見到小王就問：“兄弟，我沒做過什么對不起你的事吧？”小王點點頭：“是呀，咱哥倆關系不是一直挺好嗎？”胖子說：“可昨天在菜場，你愛人為什么這種態度對我？”小王眨眨眼：“她怎么啦？”小王當時只顧著和小販還價，還什么都不知道哩！

胖子氣呼呼地說：“你還‘怎么啦呢，你愛人明明看到我了，卻故意把頭扭一邊去！”他邊說邊學著小王愛人當時的樣子，做給小王看。小王“撲哧”笑出了聲：“你看你，犯得著為這個生氣啊？你拿鏡子照照自己的臉，就知道我那口子為什么不理睬你了！”胖子心里挺生氣：我臉怎么啦？不就是五官挪了點位置嘛，何至于你們就這個態度對我？

小王一臉鬼笑地給胖子點上一支煙，在他耳邊解釋道：“兄弟，說出來你可別生氣！不瞞你說，我那口子最近懷上啦！她也不知從哪里聽來的，說是女人肚子里有孩子的時候，要盡量多看美女帥哥。如果看多了丑八怪，那今后生出來的孩子可就要不像人樣了。唉，為了你今后這個小侄子，你大哥就委屈一回吧，誰讓你五官挪位了呢！”

意外獎品 ■張達明

大民給張行長當秘書，這天下班時，行長給了他兩張歌舞票，大民樂壞了，要知道，他老婆平時最愛看歌舞表演了

夫妻倆趕到劇場，演出正好開始。兩口子還真沒在劇場里坐過這么好的位置，看過這么精彩的演出，所以特別開心。

可是他們不知道，還有更出乎意料的事情在等著他們哩！

演出進行到一半，晚會舉行特別抽獎活動，大民中了特等獎，獎品是一架價值8888元的數碼相機。

主持人請大民到臺上領獎。大民老婆激動得不得了，想不到來看回演出，還能拿到這么貴重的禮物！

大民從臺上下來，兩個人摸著這架相機看了又看，至于接下去臺上在表演什么節目，他們都已經糊里糊涂了。

這時候，有個工作人員來請他們去一趟劇場貴賓室，夫妻倆的心頓時“怦怦怦”狂跳不止：難道還有名堂？

兩個人興沖沖跑去，剛踏進門，一個領導模樣的人就迎了上來，拍著大民的肩膀，笑瞇瞇地說：“同志啊，實在不好意思哪，你們今天是拿了張行長的票了吧？這特等獎我們原本是特地為張行長準備的，嘿嘿，是我們主持人搞誤會了，誤會了……所以，還得委屈你們把獎品交出來，我們改天給張行長送去。當然，今天也不會虧待你們的……”

領導說到這里，朝工作人員使了個眼色，那工作人員不等大民反應過來，就把他手里的數碼相機拿走了，接著又塞給他一只紙盒子。

大民低頭一看，這盒子方方正正，上面印著三個大大的中文字：電暖壺。

賈局長的飲水機■ 趙守玉

賈局長在全局大會上作關于開展創建節約型機關活動的報告，并表示要從他本人做起。報告作了不到一個星期，正好他辦公室的飲水機壞了，他堅持不讓買新的，叫辦公室楊主任找人把飲水機修一修。結果修了不到一個月，又壞了，他還是堅持不讓買新的，楊主任于是就把上次來修的那個師傅叫了來，修一修再用。這事情在機關里一時傳為美談。

可是，賈局長辦公室的這臺飲水機實在是太舊了，后來索性隔三差五就出現故障，可賈局長堅持要勤儉節約，堅持不讓換新的，于是，那個修飲水機的師傅便成了賈局長辦公室的常客。

最后，楊主任可能是被賈局長身體力行的精神深深打動了，他把自己在市報當首席記者的同學請來，向他詳細介紹賈局長的先進事跡，于是過了幾天，長篇通訊報道《賈局長和他的飲水機》就上了市報頭版，報社還專門配了評論。

有人私下里悄悄對楊主任說：“你們局長精神是可嘉，但是細細想來，這樣修一臺飲水機，可能花的錢要比買一臺新的多得多吧？”

楊主任眼一瞪：“你怎么能光算經濟賬？雖說這點修理費十臺新飲水機也買回來了，可這么做充分體現了局長崇高的思想境界，從而也進一步維護了局長的名聲和威望，這點錢花得值！”

那人可不買賬，不依不饒地追著說：“可聽說，修飲水機的那個家伙是你家的什么親戚啊，你老實交代，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可是到處在吹，說是局長的這臺飲水機把他家給養活了！”

楊主任一聽，頓時愣住了：“你怎么知道？”又在心里暗暗罵了一句：“這小子，守不住的嘴！”

原來，賈局長辦公室的飲水機根本就沒壞，是楊主任故意過一陣就偷偷把開關給關上了。可賈局長哪懂這個呀，一看燈不亮了，就叫楊主任找人修，楊主任趁機把自己正下崗的侄子叫來充當師傅，順便還替自己在賈局長面前邀了功。

（本欄題圖、插圖：顧子易、王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