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從文剛到北京時,稿費很少,連燒餅也吃不上,常常餓肚子,為了多發(fā)稿,他甚至用了\"休蕓蕓\"這樣香噴噴的女性名字來取悅男編輯。郁達夫得知他的窘境,過來請他吃飯,把剩下的錢全給了他,還解下脖子上的圍巾送他抵擋風寒。當時的巴金名氣已經(jīng)很大,他老遠過來看沈從文。兩人就在櫻花林里來來回回地走,有話就說,沒話就沉默。沈從文很開心,雖說常常餓肚子,但能與這樣一位志同道合的文朋詩友漫步、交談,他覺得一切都那么美好。
西安作家徐劍敏告訴我,陳忠實家在西安郊區(qū)灞河鄉(xiāng)。沒寫出《白鹿原》之前,陳忠實只是個農(nóng)民作者。徐當時在一家搪瓷廠做工,沒事時哐當哐當騎一輛老掉牙的自行車出西安城三十里來找他談文學。當時發(fā)表作品很難,連稿費也沒有,就給幾本稿紙。談到吃中飯,陳妻借來面粉一邊烙餅一邊埋怨:“你看看俺家有多窮,可俺忠實就曉得夜夜寫字。又換不來錢,還費燈油呢!”
陳家當時全部家當就是兩間泥房一張土炕。他們每次喝的酒是陳妻用玉米芯釀的。徐有一次連喝五碗,真的喝醉了,好幾天爬不起來。當然走不了,就睡在陳家土炕上,半夜里凍醒,發(fā)現(xiàn)陳家連條像樣的被子都沒有。
沒過多久,陳忠實來西安送稿,徐劍敏正好發(fā)了5塊錢降溫費,買了兩個肉夾饃,遞一個給陳忠實,兩人當街吃起來。陳忠實咬了兩口,又把肉夾饃包好。徐問他:“你咋不吃咧?”陳忠實支吾了半天,才吞吞吐吐地說:“想帶回家給俺老婆吃。”徐心往下一沉,道:“你吃,我還有兩塊錢,再買一只。”
書生大多很窮,窮得沒有任何欲望,只剩下清潔的思想和文字,窮得心如止水又不動聲色,那其實是一種很高的境界,在我眼里,那樣的人其實是最富有的人。
(胡軍摘自《江門日報》文/陶文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