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友為鄰

陳 實／編繹

在我車庫的地面上有一塊油污，我一直不愿擦去，因為那個地方承載著一段往事，每當看到這塊痕跡，都會讓我感嘆，歲月蹉跎，擁有一份友誼應好好珍惜。

當年，我剛搬到現在住的地方就認識了比爾。因為他每天早上都會經過我家門口去晨練，并且一定會帶上他的狗，那只可愛的愛斯基摩小狗會徑直向我跑來，和我打招呼。比爾叫它“靚妞”，可他發音不準。有時我會聽成“靚牛”。

比爾看上去有點兇，第一次跟他握手時，我怯怯地打量他，他胡須花白，頭發散亂，T恤都是褶子，里面的襯衫也很破舊，再配上一條破牛仔褲，有點“憤青”的樣子。他的手掌非常粗糙，指甲好像很久沒有剪了，有點臟。不過時間久了，我發現比爾的笑容很真誠，像圣誕老人一樣。比爾和80歲的父母生活在一起。他的生活來源是把別人的垃圾運送到回收站。收取一定的小費。他的小貨車上有這樣的話，“你打招呼，我來收”。在工作日早上，小貨車發動的“突突”聲二響，他會先在車門旁刷牙，然后，“靚妞”一下子跳上車，他一天的工作就開始了。

如果不是鄰居，我們可能只是偶爾點個頭的陌生人。一天早上，我的車電池壞了，比爾馬上趕來幫我修好。我院子里亂七八糟放滿了雜物。汽車進出很不方便，比爾見狀，親自把它們搬走，并且只收了20美元。我知道搬運一次的費用就要13塊，何況他搬了無數次。因此，為了表示一點謝意，天黑的時候，我在他家門前放了一箱他最愛喝的啤酒。

隨著時間的推移，我發現受到比爾幫助的鄰居不止我一個。有一天他敲我的門，請求把他的車放在我的車庫里幾天，因為他沒有地方存放。我不假思索就答應了。那是一款價值不菲的古董級哈雷摩托車。他對這部車愛不釋手，也許關于這部車的回憶比車本身的價值還要重要。原來說放“幾天”，后來變成幾周，最后變成一個月。起初每過幾天，比爾就會找個理由來我這兒，把玩一下他的愛車。一會緊緊螺絲，一會檢查一下墊圈，我發現油滴到了車庫的地面上。

一天早上，一輛救護車開到我們街區。我們幾個鄰居急忙跑出來看。當擔架抬出來時，我們的心稍稍放了下來，因為沒有人被抬出來。不過，過了幾天，比爾的女兒按我的門鈴，要收拾放在我車庫里的車子，我才知道出了事。她告訴我，那天早上比爾在睡夢中死去，死因是心臟病。車子很快被運走了，地上只剩下一灘油污。我想“靚妞”一定非常想念比爾，因為可能沒有人會像比爾那樣細心照料它，每天雷打不動地陪它去散步。我8歲的女兒很難過，她說我還沒有機會和比爾叔叔說再見呢。孩子的話讓我懂了一個道理，友誼不能等到失去時才來珍惜，其實本來有更多的機會可以相互溫暖，珍惜生命中每一次見面機會，真誠地和對方道一聲“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