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催肥”了美私營監獄

當布什政府握緊鐵拳重擊非法移民時，他或許沒有想到，這項政策的直接受益者居然是那些經營監獄業務的美國私人企業。據美國聯邦政府的預計，到2007年秋天，美國警察每天晚上都要拘留2.75萬名非法移民，比目前的數字要多出6700人。如果按平均一個拘留犯每晚要花掉95美元算下來，單是此項預算一年就高達10億美金。而這筆錢大多要落入私營監獄公司的腰包。受布什的“嚴打”政策庇佑，這些私營監獄公司生意蒸蒸日上。

“獲得大筆(人犯)訂單是這些企業向美國主要決策者施加強大的游說壓力的原動力。應該說，私營監獄公司們已經直接將贏利的動機帶進政府的決策過程。”美國非贏利組織“公平戰略”(Justice Strategies)項目的主任朱蒂·格林(Judy Greene)說。

格林同時擔心，美國的私人監獄為了降低成本，往往會不惜違反規定，甚至損害被拘留者應有的權利，暴露出了一種不健康的企業精神。

私營監獄的“第二個春天”

“監獄和拘留所的人滿為患是美國私營監獄的生命之泉。”格林介紹說。她表示，從1980-2000年，美國主要私營監獄的床位需求一直緊缺。各州立法者加強了各種罪行的處罰，相反卻無法提供足夠的資金來建造新的監獄。于是私營監獄行業便應運而起，填補了這個需求空缺。在2000年之后，各州罪犯的增幅減少了，當時，私營監獄的市場需求一度消沉。

沒想到布什對非法移民的“嚴打”政策倒給這些靠關犯人討生活的公司帶來了新的生機。美國監獄經營主中的兩大龍頭一美國感化公司(The Corrections Corporation of America)和杰歐集團(Geo Group)是這一政策的最大受益者，它們目前監管著在押非法移民的20％左右。在聯邦設立的16間監管中心中，這兩家公司就經營著8間。

2005年，美國感化公司的年收入從2004年的7000萬美元增加到9500萬美元。杰歐公司2005年也賺足了3060萬美元，保持了2004年的贏利額。分析家說，這兩家公司在移民拘留中心這一項業務中的總收入的比例高于20％。據估計，到今年初為止，整個移民拘留市場的利潤空間徘徊在2億-2.5億美元。

眼看監獄業的生意興隆，也許你會認為這是拜美國偷渡客數量增加所賜，其實不然。根據佩尤華盛頓拉美裔中心(Pew Hispanic Center in Washington)的數據表明，與20世紀90年代末期相比，目前美國的非法移民數目平均每年降低5萬人。但值得留意的是，布什政府出臺的“嚴打”政策不僅僅是要在邊境抓獲偷渡客，還要打壓那些早已入境，并在美國住了一段時間的非法移民，將他們重新投回監獄，甚至押解回國。另外，過去美國政府抓到非法移民后，一旦這些人認了罪，繳納保證金，就會被釋放；現在他們卻要等待聽證。因此，非法移民們需要在拘留所里呆上更長的時間，私營監獄公司自然跟著“偷樂”起來。

新一波被捕的非法移民滾滾而來，擠滿了所有的聯邦監獄，而美國政府又不打算建立更多的拘留中心，因此，管制非法移民的聯邦預算就落到了私人公司或是美國各個縣政府手中。這些縣政府們如今管理著美國在押移民的57％，即使它們收到錢，也多是流入私人企業的腰包，因為后者經營著數量可觀的縣級監獄。

“要滿足美國聯邦的需要，對我們公司而言易如反掌。當政府需求增加時，他們將更加依賴有空床位的監獄經營者，而我們公司處在一個十分有利的地位。”美國感化公司的市場部副主席路易斯·吉爾克雷斯特(Louise Gilchrist)充滿信心地說。

目前，聯邦政府和美國感化公司簽了9520萬美元的合約，杰歐公司拿到的合同則是3060萬美元。2006年第一個季度，美國感化公司的非法移民拘留項目就賺到了2550萬美元，而美國聯邦移民署(The federal immigration agency)正是這家公司的第三大客戶，僅次于美國聯邦監獄局(the federal Bureau of Prisons)和美國聯邦執法官署(United States Marshals Service)。

“沒有足夠的資金擴充監獄是華盛頓的決策者們為移民政策傷腦筋的一大原因。但聰明的私營監獄企業則會說，他們有能力用市政債券、公司貸款來為拘留中心擴建籌資，絕不會增加政府的財政負擔。”格林說。

在她看來，私人監獄的經理們能非常敏捷地運用政治關系和游說力量直擊立法者的思維核心，以“無需增加納稅人負擔”便可以提供更多收監能力為誘餌來說服國會議員。他們所做的一切就是要保證“收監”成為美國政府對付非法移民的第一手段，而不是最后一招棋。

打通了華盛頓的政治關節，私營監獄行業也得到了華爾街的青睞。自從布什總統今年2月提出要增加移民拘留的花費以來，美國感化公司的股票已經從42.5美元，達至53.77美元，上漲了27％。同時，杰歐集團的股價也從23.36美元跳高到39.24美元，漲幅達68％。以至于一些投資專家已經在建議自己的客戶購買“監獄”類企業的股票。

為了錢，無視人權?

當美國私營監獄業賺得盆滿缽滿時，也招來了不少批評。美國的人權斗士們指責說，這些私營拘留中心對拘留者的健康保障有不足之處，有些公司對待非法移民就像對待罪犯一樣，無必要地限制他們的行動。其實，被關押的很多移民在判決后還是有可能得到留美的合法地位的。

由于這些跨越邊界進入美國的偷渡者不是真正的因犯，因此，美國法庭不會自動為他們指派律師，但他們可以尋求其它方式的司法幫助。然而，移民權益的支持者們則說，一種屢見不鮮的現象是，美國的一些拘留所不給移民們提供打電話咨詢司法事宜的服務，讓這些可憐的偷渡客們在聽證時無法充分地保護自己的權益。

“私營的拘留中心是否能給予非法移民合理的待遇，是美國人權組織最憂心的一點。美國政府有責任設立基本的管理標準，保證被拘留者的人權不會被資本家們損害。”格林說。

想讓私營監獄的經理們將他們違反合同或破壞人權的行為報告給相關的政府機構，是不現實的。格林認為，私營監獄的獄卒總是受上司的壓力，盡可能降低成本，增加利潤。在缺少足夠的政府監管時，這些公司節約成本的首要方法就是從雇員身上下手，削減員工的薪金和福利。當監獄或拘留所沒有足夠訓練有素的員工當值時，虐囚事件就不可避免地發生。

因此，格林建議，與私營企業簽訂合同的政府機構至少要保證在每一所監獄派一個訓練有素的監管人員。美國聯邦監獄局(The Federal Bureau of Prisons)能做到在每一個簽約的私人監獄至少派3個職員進行監督，結果是，這些監獄的營運表現良好。

“在監管非法移民的體系中，我們面臨的問題是，這一體系本身不好操作。美國移民與海關執行局(Immigration and Customs Enforcement，或ICE)旗下有幾百個簽約企業一既有私營監獄，也有公立監獄。但是，ICE既沒有為這些地方的監管工作提供資金，也沒有派駐監管人員，”格林分析說。

然而，監獄公司一方卻爭辯說，他們都是按合約履行義務的。如果哪家公司有了不照章辦事的壞名聲，他們就拿不到合同了。按美國感化公司市場部主任史蒂夫·歐文(Steve Owen)的話說，“(人權組織)對我們的指責是完全錯誤的。”

(摘自美國《華盛頓觀察》周刊/責任編輯：覃福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