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問題的角度往往決定我們對于問題的看法,如果多幾個角度去觀察和思考,其實就可以多一些智慧和明達,\"固執(zhí)己見\"和\"偏于一隅\"就會少一些。對于世界的看法往往難免受到自己的生活狀態(tài)、價值取向和思維方式的限制,這種限制不可避免的就讓偏見變成我們的一部分。當然偏見也會讓我們有可能見到問題的另一部分,對于事情未嘗不是一個有用的參考。不過,往往過分的偏見會實實在在地影響我們的思考,窄化我們的視角,形成對于社會的簡單化的意識。所以,對于社會問題多一種思路和探究的角度,就會多一點有用的見識。
最近看到《世界是平的》作者、《紐約時報》評論員弗里德曼的一個對話,其中的一個觀點頗有啟發(fā)性。采訪者問他對“全球化的一個結(jié)果是拉大了貧富差距”,如何看?他說:“有兩件事情同時發(fā)生,而中國可以反映這兩個潮流。底層人群生活水平的提升比以前任何時代都快,中國和印度在過去30年中以歷史上前所未有的速度脫貧。底層在上升,而最底層和最頂層的距離也被拉大了。兩件事情都在發(fā)生,你只看重了貧富差距被拉大的現(xiàn)象,沒錯,這的確是不好的事情,但是底層得到提升呢?比如那些每天只掙1美元的人現(xiàn)在能掙5美元、6美元甚至更多。也就是說你和比爾·蓋茨的收入差距是史無前例的,而你和你父母的收入差距可能也超過任何時候,你和你父母的生活方式已經(jīng)完全不一樣了。”
這里的思考就有讓人石破天驚的感覺。我們不少人常常覺得我們30年的發(fā)展帶來了一個貧富差距拉大的社會,所以感到非常不平。這種感覺當然有其自己的依據(jù),也需要大家認真對待和努力加以改變。但我們可能忘了我們是從一個大家都貧困的社會中走出來的,而中國人民告別貧困的努力其實取得了前所未有的成果。30年的光陰沒有白白過去,中國人告別貧困的道路其實從來沒有今天這樣寬廣。中國加入和參與全球化的進程,并沒有給這個國家和人民帶來可怕的災(zāi)難,而是歷史的機遇。就如弗里德曼所說,我們在和比爾,蓋茨比較貧富的時候,還需要和自己的父母一代作比較。他所說的兩個“史無前例”,一個是我們和比爾·蓋茨之間史無前例的差距,一個卻是我們和自己的父母的生活之間的同樣是史無前例的差距。如果只記得一個“史無前例”,忘記了另外一個“史無前例”,我們就會被偏見所左右,就會墮入一種焦慮和憤怒中失掉了真正的現(xiàn)實感。
如果大家還記得當年我們一起貧困的時代,還記得在匱乏中面臨的那種艱難,我們就可能對于今天有另外的一個視角。我還能記起30年前,還是一個少年的時候,為了買一塊豆腐排隊排了三個小時,為的是中午我們?nèi)铱梢杂幸粋€用豆腐炒的菜來招待舅舅。那是一個寒風(fēng)凜冽的上午,我還記得在那家豆腐店的門前和我一起排隊的人們在風(fēng)里瑟縮的形象和充滿企盼的面孔。而這企盼僅僅是一塊豆腐而已。
正是由于渴望改變這樣的現(xiàn)實,我們才走到了今天。我們從一個大家都貧窮的社會里走了出來,正是由于千千萬萬中國人告別貧困,告別過去的強烈的“中國夢”。30年來我們胼手胝足地奮斗和打拼,中國才有了今天的發(fā)展。毫無疑問,這種發(fā)展也帶來了問題和挑戰(zhàn),我們在得到生活普遍改善的同時,也得到了現(xiàn)實存在的貧富差距。有些人發(fā)展得快一些,有些人慢一些;有些人的確實現(xiàn)了夢想,有些人的生活還不如人意,當然也會有人為富不仁和投機取巧,這應(yīng)該受到譴責(zé)和追問。正視這種貧富差距,看到差距帶來的困擾才是我們必須面對的。但如果由此否定了我們自己奮斗的精神和向上的動力,否定了我們大家共同的奮斗30年的歷史和記憶,卻也不是公正的態(tài)度。在這個對話里,弗里德曼對于自己的期望也很有啟發(fā)性——“如果我能夠告訴你一些你居住的城市的新東西,那我的專欄就寫得太好了。如果我們只寫一些人所共知的東西,那我還有什么用?”
弗里德曼沒有讓我們失望,但我們這些所謂的“知識分子”如何給我們的社會一些“新東西”呢?
這個問題不能回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