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共信息何以成了“私財”

公共信息查詢張口一個錢字

一些公共部門利用強勢地位擠占社會公共資源，在不應收費的項目上引導和強迫公眾交費，牟取小團體利益。“查違章，中大獎。天天大獎等著您，每月獎金總額100萬元。”只要撥打北京某家汽車俱樂部違章查詢熱線，里面就會傳來這樣的聲音。一位司機對記者說，雖然電話查詢很方便，但沒有“免費午餐”，每查詢一條違章信息收費3元，如果包月查詢，則每月收費30元。類似信息查詢收費的現象并非個別。

北京市22中學的一位初三女生，前不久參加了2006年下半年英語等級考試。考試兩個月后，她撥打準考證上刊登的電話號碼查詢成績，但令人難以置信的是，電話里傳來的第一句話竟是“本欄目每分鐘3元”。只要撥通電話，就至少掏3元信息費。

記者調查發(fā)現，近年來，一些公共服務部門和企業(yè)為牟取小團體的利益，利用自身的強勢地位，想方設法擠占社會公共資源，在不應收費的項目上引導和強迫公眾交納費用的現象比較普遍。

早在幾年前，北京西站就設立了有償提供指路、旅游、公交出行等信息的“北京向導”，每次收取1元至2元的信息費。然而，這一引起爭議的問路收費，最終在慘淡經營了8年后以失敗告終。

據某網站對1萬多名網友調查，87．19％的網民強烈反對問路收費，認為收費行為與傳統(tǒng)的社會公德相悖。事實上，如今查詢收費已涉及社會生活的方方面面。

今年7月，在上海一家外企工作的鄧小姐因持銀行卡到銀行ATM機查詢時發(fā)現，每查詢一次銀行卡余額就減少一些。于是，她一紙訴狀將當地四家銀行一起告上了法院。

收取信息費是“規(guī)避”法律

“考試成績等信息本屬于公共資源，某些單位和部門憑什么將它變成收費項目？”這是記者采訪中經常聽到的議論。那么，由政府機構或公用事業(yè)單位掌握的公共資源，到底該不該都用來進行商業(yè)化運作呢？

中國國際經濟貿易仲裁委員會網上爭議解決中心仲裁員胡鋼認為，公共信息查詢是否該收費，首先要看這種信息是否屬于政府信息范疇。如果屬于政府信息范疇，則應該免費提供，否則不排除收費的可能性。

公共信息收費項目的主體主要包括行政機關和企業(yè)。武漢大學法學教授徐亞文指出，企業(yè)收費是依靠其在該行業(yè)的壟斷優(yōu)勢，獲取商業(yè)利潤，而行政機關向電信部門獨家提供或聯合開發(fā)其掌握的信息產品，然后利潤分成，這屬于什么樣的法律行為?這是一種在法學研究領域被稱之為“法律規(guī)避”的行為。徐亞文認為，“法律規(guī)避”是指當事人故意制造一種連接因素，以避開本應適用的法律，而使對自己有利的法律得以適用的行為。行政機關直接收費無法律依據，因而需要規(guī)避。為了追求部門經濟利益，行政機關采取“變通”的辦法，用招標或協(xié)商的方式與電信營運部門簽訂合同，將政府的公共服務行為轉化為企業(yè)的商業(yè)牟利行為，使消費者使用以企業(yè)名義開發(fā)的信息產品時支付費用，就能夠順理成章地逃避政府對行政事業(yè)性收費的審批和監(jiān)管。

可以說，行政機關并沒有直接利用公共資源牟利，而是在向電信營運部門出售自己的權力，用權力牟取私利。結果，公民一方面為政府的服務交納了稅，另一方面又作為消費者購買政府的服務，成為了政府公共服務的“雙重埋單者”。

公共信息資源不能成牟利工具

公共信息查詢收費折射出當前許多城市公共資訊服務的落后。近幾年，各大城市在完善公共資訊服務體系上做了大量工作，但是與社會公眾的需求相比，政府部門提供的公共服務體系仍然顯得落后。公共資訊服務體系應當為社會公眾提供更為人性化、更為便利的公共服務，而不應將公共信息資源變?yōu)槟怖ぞ摺?/p>

北京市律師協(xié)會消費者權益保護委員會主任邱寶昌認為，對政府機構涉及廣大人民群眾的一些公共服務行為，哪些可以適當少量收費，哪些不應該收費，都應該有章法，不能聽任一些掌握著重要公共信息資源的政府機構，巧立各種名目，撈取本不該有的非法利益。他指出，從事公共事業(yè)的機構或企業(yè)提供商品服務，應履行保護消費者權益的義務。公共服務強調公平和正義，企業(yè)牟利不應建立在加重消費者負擔的基礎上。消費環(huán)境的和諧是構建和諧社會的一個重要方面，如果消費環(huán)境不和諧，必然導致社會不和諧，這個問題應引起行政部門和司法部門的重視。

北京宏威律師事務所副主任吳新宇認為，建設和諧社會，政策取向要更多地關注機會的均等和社會的公平。實現社會公平，不僅意味著要加大調節(jié)分配的力度，調整分配格局，同時也要有效地保護公共資源不被侵占而由公眾共享。一些行政機關和壟斷企業(yè)攫取社會公共資源，使公共信息資源部門化、商業(yè)化，必然進一步擴大貧富差距，加劇社會的不和諧。行政機關和壟斷經營企業(yè)不能利用自身的強勢地位，占有公共資源并從中牟取利益，而應將社會責任感和道德良知放在第一位。徐亞文教授指出，要消除公共信息收費現象，就要破除壟斷，依靠充分的商業(yè)競爭，用競爭機制帶來良好、免費的公共信息服務。更為重要的是，政府部門應發(fā)揮在現階段的監(jiān)督和指導職能，制止某些行政機關以權謀私的行為。

【延伸閱讀】何謂公共信息

中國人民大學新聞學院教授喻國明認為：在眾多紛繁蕪雜的各類信息中，又可以分為公共信息和商業(yè)信息。所謂商業(yè)信息，是由商業(yè)機構投資，通過調查、整理和收集等方式獲得的信息，因此要獲取這一類信息就必須通過出資調查的商業(yè)部門之口，當然獲取這種商業(yè)信息就必須付費。但是，在國外，一部分通過向公眾調查而獲得的商業(yè)信息也不是永遠都需要付費才能得到，于這一部分信息直接來源于公眾，因此，作為商業(yè)機構他們也認為有義務將這部分有用的信息貢獻給社會，因此國外商業(yè)機構有一種所謂的“反哺機制”，一般在商業(yè)信息的解密期(通常是18個月至3年)過后，以一種免費的方式向公眾予以公布。

照此理解，所謂公共信息就是與公眾利益密切相關的信息和資訊，它的獲得主要依靠國家權力機關等政府事業(yè)部門的幫助。公共信息的一大特點就是社會共享，這種特點主要表現為：一、公眾獲得這樣的信息必須是免費的。二、提供這種公共信息必須通過一種人群易于接受的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