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安倍如何收拾殘局？

日本首相安倍晉三領導的自民黨，在上個月底的參議院選舉中敗北，這是意料中的事。它不僅失去了擁有的一大截議席優勢，而且連整個參議院的控制權也拱手讓給了最大反對黨民主黨。如此的“歷史性慘敗”，不是一般人能意料到的。

由于這是1955年自民黨成立以來最慘重的失敗，即使安倍執意要當“跛腳鴨”首相，一般自民黨人也不愿當其陪葬品。因此，要維持安倍政權的不倒，首先要平息黨內的反對聲浪，其次是徹底改革內閣和黨領導層，再就是提早解散國會眾議院。不然，安倍的戀棧，可能會把自民黨政權拖垮。

安倍很難再有作為

安倍是在去年9月轟轟烈烈上臺的，但不到一年就淪落到目前這種四面楚歌的地步，確實讓很多人跌破了眼鏡。位子還未坐暖，就面對引咎辭職的呼聲，確實讓他為難，一是有可能就此斷送政治前途；二是會給這個顯赫的政治家族再添遺憾：他父親安倍晉太郎就因坐不上首相位子而遺憾離世的。

安倍堅持說，他會“繼續擔任首相職務，以擔負起改革任務”。換言之，他不會引咎辭職。他的團隊也出來打圓場：一、參議院選舉并非政權輪替的大選；二、自民黨缺乏全黨支持的替代領袖，中途換馬會帶來政治混亂。但是選舉結果卻說明，選民已經對安倍投下了不信任票，而他不急流勇退，既顯示他不尊重民意，而且會給執政自民黨威信帶來更為嚴重的打擊，不僅斷送參議院，還可能連眾議院也會跟著丟失。

這次選舉，自民黨在121個改選議席中只獲得37席，加上公明黨8席，也根本無法跟民主黨的單獨獲得60席相比。而且改選后的參議院勢力比較是，執政黨與在野黨的比例是105:137，執政黨完全喪失了參議院的主導權。面對史無前例的大敗選，首相安倍除了引咎辭職之外，他還能有什么作為呢?

忘記傳統“恥感文化”

執政黨人強調，參議院選舉并非政權更替的選舉，何況執政黨還在眾議院擁有絕對多數。但不能忽視的嶄新局面是，過去雖然也有過參議院選舉敗北的記錄，但自民黨事后通過拉攏獨立人士等動作，基本上還維持著參議院的控制權。即使如此，當時的自民黨領導人還是懂得“知恥而退”。比如，宇野宗佑領導的1989年參議院選舉，自民黨僅獲得36席，宇野二話不說引咎辭職。橋本龍太郎領導1998年參議院選舉，自民黨雖然獲得44席，他也宣布下臺。這次安倍失利，卻堅持不下野，表明他企圖改變游戲規則。

中途改變游戲規則，并不一定能化險為夷。因為，一、安倍的民調支持率從70％持續下降到26％，誰能保證這支持率就此能止跌回升?二、執政黨喪失了參議院的控制權，等于制造了國會參眾兩院對抗的新局面，不僅安倍首相將跛腳，整個政府也將跟著跛腳。

日本有所謂“恥感文化”的傳統，即使是政黨領袖、派閥首領，當面對重大挫折時，都會鞠躬下臺，一是以身作則，承擔責任；二是讓事情有個了結，可以重新出發。這種傳統，雖然令日本出現政壇走馬燈般換人的不良現象，平均一年就換一名首相、幾年又換一名派閥首領，但自民黨政府卻幾乎不曾中斷地統治著日本，秘訣就是通過這種內部換血、政策調整，保持了其組織活力，實現了新陳代謝的作用。安倍的戀棧權勢，不僅是單方面在改變游戲規則，而且有改變自民黨傳統之嫌，其影響將超出一般人的想象。

顯赫家世成為負擔

眾所周知，安倍平步青云，一是靠其顯赫家世，二是靠前首相小泉的提拔，三就是利用“朝鮮綁架日本人”課題激發日本人的排外情緒。所謂顯赫家世，最常聽人提起的名字是前首相岸信介，不僅是他的外祖父，還是他最崇拜的政治人物。至于他的父親安倍晉太郎，雖然曾當過外相，甚至一度有呼聲要成為首相，卻因各種原因壯志未酬身先死。也許因為這樣，安倍晉三受到強大壓力，有復興家族的責任感。

岸信介被日本傳媒封為“昭和妖怪”，因他是個活躍于整個昭和年代的風云人物。初期他當日本傀儡政權“滿洲國”的總務廳次長，二戰開始時他又當東條英機內閣的商工大臣，戰后他因此被定為甲級戰犯受審。但戰后他成功返回政界，還出任內閣總理大臣，與美國簽訂《日美安保條約》，成了戰后日本爭議最多的人物。

安倍晉三從不掩飾他對外祖父岸信介的崇拜，加上岸信介的胞弟佐藤榮作曾連任三屆首相，可見佐藤家(岸信介的本姓)對安倍的影響要遠遠超過其親生父親了。這次安倍不能急流勇退，據說安倍79歲的母親安倍洋子(岸信介大女兒)起著舉足輕重的作用。

安倍不能進退自如情有可原，但由于今后不能駕馭國會，如何繼續推行政策，挽回人氣，顯然還沒有答案。加上選舉揭曉不僅說明選民開始大量遠離執政黨，還有是選民的不滿不只是于感情的沖動。比如《朝日新聞》8月1日發表的民調顯示，有44％的人不滿養老金問題的處理，38％不滿“內閣大臣不祥事件”頻發，12％擔憂貧富懸殊問題在擴大。除此之外，68％的人說選舉結果正確，47％的人說安倍應該引咎辭職。

在這種政治氛圍下，雖然自民黨內至今還沒有人起來造反，但遲早會有“憂國憂黨”之士揭竿而起，到時不是內訌就是分裂。加上民主黨虎視眈眈，自民黨政權岌岌可危也。相信這不是改組內閣，調換“黨三役”(黨執行部)，就能平息眾怒的問題。

(摘自新加坡《聯合早報》 責任編輯：覃福貴)

注：作者是研究日本事務的新加坡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