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還徜徉在鳳凰古城觀光的時候,微嵐打我手機說她移民美國馬上就走了,想送一只小小的紅翡貔貅給我,留給我作個紀念。我提議她托人轉交給我,她說一定要自己直接給我才有意義。但,時間和空間不允許,她只好折衷了。她說她要挑一個僻靜之處埋好。
我回家之后,微嵐已與我分隔半個地球,我又接到她的越洋電話,她說,你家院子的北邊有一個公告欄,公告欄的第三根柱子,與紅色地磚之間有一道罅隙,我把它藏在里面了。
于是,我轉到院子北邊,果然見到一個公告欄,第三根柱子往下對著的地面鋪滿了紅色地磚,我看到柱子底下與紅地磚的交會處真的有一道黑乎乎的罅隙。
我伸手進去掏。摸到一個方正的物件,我好奇地把它拿出來。記得微嵐說過,那只小小的紅翡貔貅是用一個茶色小信封裝著的,怎會是這方方正正的小本子?于是,我繼續伸手去掏,這次我掏出了一個茶色小信封,打開里邊正是一只小小的貔貅。
找到了貔貅之后,我打算把那小本子物歸原處,但又確實很好奇。看了之后再放回去也一樣。我想。
這個小本子常年藏在這里,有一些水的痕跡,紙頁的邊有些泛黃。我翻開它,扉頁赫然寫著:本要給她,我沒有勇氣;銷毀它,我亦不舍。今日,我就要離開此地,讓我的心情與它長眠于此。
我再看下去,原來是一本日記。一個男孩淡淡的口吻記錄著與鄰居的一個女孩相處的片斷。她是一個頭發很長的,臉孔蒼白的女孩,總是帶著倔強的表情。可見,他是喜歡她的。有一篇日記寫道我又遇見她了,平日清湯掛面式長發的她牢牢地扎了馬尾,我從她左側經過一次,兩只耳釘在太陽底下閃閃發光,于是我鼓起勇氣又從她身后折回去,從她的右側經過一次,三只耳釘熠熠生輝。
他自始至終沒與她說過一句話。直到搬走的那一天,她迎著陽光,走到他面前說了一句,嗨,你,要搬走了嗎?她問得多余,他家雇車來搬走林林總總的家具,因為他的父親被調任了。他靦腆一笑,說,是啊。她的目光落在他的手腕上說,你為何要戴著一根女式的手鏈?他說,哦,那是我女朋友送的。她也說,哦,原來這樣。
戛然而止的故事情節。男孩寫道那是我買來想送她的,可是沒有勇氣,便拴在自己的手腕聊以自慰,幻想是她系在那里的。那天她居然問起這女式的手鏈,我臉也不紅地答女朋友送的,現在想來也有些可恥。這根手鏈我不戴了,日記本子的脊背,有一個切口,我把它藏了進去。
我翻過小本子,看它的脊背,果然有一個切口,略鼓。我揉揉發酸的雙膝站起來,終究沒有把這個小本子物歸原處。我要帶走它。因為,我發現我的長發掩蓋之下的五個耳洞是歲月不能愈合的絕色傷口。
編輯/谷麥子E-mail:wgdxx@126.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