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永遠無法預料你的夢中人會變成什么樣子,就好像你永遠不知道你的枕邊人究竟是誰……
1
嚴明謹看著路菲的臉帶著一點醉意俯視著他,她的手指插進他的短發,一寸一寸地糾結,他緩緩靠近她的身體,仿佛她是個夢幻,一碰便碎。然后,他終于真實地感受到了她的肌膚,她滑潤的頸,柔軟的胸……每一處都讓他愛不釋手……他醒了。
他在夜里坐起身,空氣里似乎還飄蕩著她身上的淡淡奶香味道。身邊的陳黎隨意地翻了個身,他恐慌地又躺下,可他再也睡不著。
那些年少輕狂的歲月,被這個夢一下子送進他的內心,前塵往事,歷歷在目。他們曾經熱烈地相愛過,前半段是晴空浪漫,后半段是現實冷酷,他娶了信禾實業總經理的女兒陳黎。她在大雨里離去,背影軟弱而揪心,他閉上眼,不是不難過的,但他松了一口氣。他的新生活翻開嶄新而明朗的一頁。
那以后,她從他的生活里淡出了。直到今天上午,她的臉模糊而小地重現在早報一角,照片旁寫著:妙齡女魂斷情嶺路。
是的,她死了,死在深夜的情嶺路,無人知曉她經歷過什么,她白皙的胸膛上被人狠狠地插上一刀。警察很快查實了她的身份,她是單身女路菲。
他死盯著照片,那是她學生證上的照片,她的笑容那么純凈,而那條學校旁的情嶺路,是情侶們青睞的地方,這里是隱秘而放縱的,兩側都是高大樹木。路菲在這里向嚴明謹露出了她小而挺的胸部,他激動得滿頭大汗。
然而,多年后,她死在了這里,乳房被刀用力地破壞。他想這都是他害的,她一直單身,住在留下他們過往的情嶺路附近,像是要等他回頭,他的心一陣疼痛。
他想他應該為死去的路菲做點什么,那個她死去的城市C,有個秘密等待他揭開。
2
第二天,嚴明謹隨口編造了一個要去C市考察的理由,陳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默許了他的請求。
C市的報社很好找,他小心地攔住一個清秀的女人問:“請問,記者漫蘭在嗎?”他把報紙拿出來指著那條新聞。
女人笑起來:“你找的就是我。”
這么巧,他有點呆住,漫蘭的笑像一株新鮮的蘭花,他想,路菲也是這樣的。
“呃。下班方便去哪里坐一坐嗎?”
她微笑點頭,好,八點鐘芭比酒吧見。
她的笑真迷人,嚴明謹的心跳得異常,仿佛回到了當年他第一次邀請路菲約會成功一樣。
八點,他走進酒吧,漫蘭已經坐在里面,她手臂細瘦,鎖骨風情地凸起。
“你認識路菲?”她好奇地問他。
“是,我們曾經談過戀愛,只是……后來分開了,有八年了。我沒料到她會這樣。”
為初戀情人的死來到C市調查,他的行為簡直可歌可泣,漫蘭被打動了。
“我去的時候,現場已經被警察封鎖了。據說,她的生活很糜爛,人際關系復雜,所以……大概這個事情是不好調查的。”
生活糜爛?關系復雜?嚴明謹呆了呆。
“你別難過,其實,人都是會變的。”
漫蘭有點心疼這個外表斯文的男人,她想如果自己死去,會有誰為她做這樣的事情?她有點惆悵了,甚至開始嫉妒一個死去的陌生女人。
他和她默默地喝著酒,酒吧里開始放出電子舞曲,主持人介紹,請美夕小姐表演性感JAZZ。
臺下掌聲雷動,男人們騷動起來,美夕戴著藍色假發開始在臺上扭動,嚴明謹的悲傷被這濃烈的氣氛沖淡了點,他看著女郎晃動著臀部,靈活穿梭在一桌一桌之間,不一會兒,就到了他的面前,她蛇一樣在他面前游動,他忽然覺得身體燥熱,她的紅唇綻放出笑容,然后,她游走了,他有點失落。
燈光閃爍,他看著對面的漫蘭,他介于半醉半醒之間,有種想擁抱她的沖動。
她沒有拒絕他的擁抱,她總是被男人傷害,所以她為遇到這樣重情意的男人而陡生愛意。而他無法抗拒她清純的微笑,單薄的身體。他像是在重復著那個夢,他把她的手指插入自己的發,然后便洶涌地要她,一遍一遍,帶著說不清楚的感情,也許是愛,他想,也許他愛她。因為他頭很暈,他沒有再多想這個問題。
3
第二天嚴明謹醒來,晨光正打在漫蘭的臉上,他情不自禁地又一次審閱了她的身體,她的氣味也如路菲般,是小女生帶著奶香的味道,讓他迷戀。
她的手攀上他的脖子,頭深深地埋在他的胸膛,這感覺他太熟悉了,他有一點慌,她依戀他,這依戀似乎暗示著一些危險,他輕輕地摸著她的頭發,心里在想著如何措辭。
“漫蘭,我很喜歡你,不過,我是結了婚的人。”
“我不管,我可以等你離婚。”
她驕傲地抬起頭來炫耀她的勇敢,她尚年輕,所以想法天真,她以為年輕貌美是女人勝利的法寶,可是在他那里,這些只是一些消遣而已。
“我不能傷害她。知道嗎?雖然她不如你美麗,不如你可愛,可是正因為她沒有這些,我更不能傷害她。”
可是她有錢有地位。他在心里偷偷地加了一句。
漫蘭開始低低地啜泣,她不清楚為什么自己要一份完美的愛是那么難,她終于遇到好男人,可惜她晚生了十年。
他推開她:“對不起,我要走了,查過這個案子,我就回去了,我們不會再見面了。”
他果斷地站起來,身后是她撕心裂肺的哭聲,他沒有回頭,穿好衣服,走了出去。
他想這怪不得他,酒精和艷舞挑逗了他,而且漫蘭如此像路菲,對路菲的想念讓他迷亂了,這樣想著,他就原諒了自己,他想自己是多么癡情,所以傷害別人也在所難免。
4
既然漫蘭來之前,警察就封鎖了現場,嚴明謹決定去警局碰碰運氣。
幾個警察上下打量著他:“你和死者是什么關系?你叫什么名字?留個電話吧!”
嚴明謹的額頭上冒出汗,他可不希望接到什么見鬼的電話。
“不用了,我順路來問問的,我先走了。”
他匆忙地出了辦公室,有個大眼睛的女人在制服下抿著嘴笑。隆起的胸卡上寫著:資料員吳影影。她很美,他不禁多看了她幾眼,她的美是一種飽滿的熱烈的美,讓他的心震動起來。
他退到警察局門口,心里想著對策,卻總是想起吳影影的大眼睛和她起伏的胸,后來他發現調查這個秘密似乎有點難,他退而求其次地想,那干脆只是了解一下她的資料吧,也算是來此一趟的收獲,況且漫蘭說過路菲關系復雜,看來,她也并不見得就為了他守身如玉,他這樣也算對得起她了。
吳影影出來的時候,嚴明謹正在遠處看著她,他衣著氣派,靠在車上的姿勢雖然略顯做作,但她看得出那車是部好車。她笑了,看來,這男人身家不凡。他如果青睞她,她大概就有出頭的一天,不用再在警局里管理那些沒完沒了的資料,看各種死人的照片。
她走上前,露出一個微笑:“關于路菲,我知道一些。”
他輕車熟路地把她帶到了芭比酒吧,他很懷念那位濃妝藍發的美夕,那舞讓他血脈沸騰。陳黎的身體早已喚不起他任何欲望,而她對他的需求也少至忽略不計。她不是不美,只是,他們太熟悉了。
“你認識路菲?”在酒吧落座,吳影影開口問他。
“是,我們曾經談過戀愛,只是……后來分開了,有八年了。我沒料到她會這樣。”他重復這樣的故事。
“路菲這幾年似乎過得很潦倒,她住在情嶺路的廉價出租屋內,有時候會和男人做點交易……”
嚴明謹愣住,他難以相信路菲是個妓女,他還記得他第一次打開她的時候,她的血斑斑點點地印在床單上,她潔白的身體從此只準他染指,她拒絕過無數的追求者,可現在……他的心糾結起來,她不再是他獨有的了。
“你別難過,人總是會變的。”吳影影輕輕地拍著他的手。
他看著吳影影的眼睛,那里面有安慰,有體貼,有關心。她真像那時候溫柔的路菲。
“我帶了一張她死的時候的照片,這可是我冒著被開除的危險帶出來的。”吳影影輕輕地說。
路菲橫躺在照片里,她的臉呈現出一種妓女特有的老態,胸部凌亂地掩著劣質衣物,里面是俗艷的胸罩,一把刀插在她松軟的乳房上。這個布景有點像低劣的三級電影現場。
嚴明謹深吸一口氣,他奇怪地覺得自己好像不那么難過了。他的幻夢徹底破碎,他想她在生活的重壓之下,應該可以體諒到他當初的選擇了,而她最好的時刻,只有他擁有。
音樂聲中,舞者美夕火辣地登場了,他的欲望又無止盡地來了。他看看身邊的吳影影,他想,這才是適合他的女人。
5
嚴明謹如愿征服了吳影影。吳影影的身體豐滿性感,他進入她的時候想,那些男人是不是這樣進入路菲的呢?他有點惋惜,要是路菲早就明白事理,也許他會和她有一段長久的關系,她也不至于慘死在C市。他又有點慶幸,因為他遇到了更美麗性感的吳影影,她懂事能干,她只要他的錢,安心地與他相處,這才是穩定的關系的前提。
他狠狠地要著吳影影,如癡如醉地吻著她的身體,他抓住她用力撞擊,像是要彌補他多年沒有澎湃過的欲望。
他想他的日程表要改一改了,每個月有幾天要到C市來,這里有他的年輕美麗的情人吳影影,也有令他血液暗涌的藍發舞女美夕,而路菲,不過是一個死在路邊的女人,過不了多久,她終將被所有人遺忘,包括他。
他覺得命運真是奇怪的東西,也許他來這里,只是為了尋找一個出軌的理由,他開始是不明就里地被指引,而現在,他豁然開朗了,只要他愿意,每個女人都可以讓他覺得很像路菲,因為那終究是他安慰自己的借口而已。
6
在回去的路上,嚴明謹思索著他要怎樣向陳黎編造他以后來C市的理由。他的擔心是多余的,他不知道,此刻陳黎也正坐在離開C市的車上,她慢慢地卸著臉上的妝,有黑的眼影,紅的口紅,白的粉底,五顏六色,像她所向往的生活,被人關注的生活。而她的包里,放著一頂藍色假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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