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很想見到嚴小顏。
自從我在嚴世開寬大的老板桌上看到嚴小顏的笑容花一樣在水晶相框里綻放后,這種愿望就很強烈。
我不由自主地被那個漂亮的女孩吸引。她露出一口潔白的貝齒,笑容很無邪。在她的眼睛里,看不到一絲憂傷。想來,這才應該是青春的本來模樣。那一瞬間,我像是看到了自己的青春,旋即搖頭,我和她的青春有著最本質的區別,我是在孤兒院里長大的女孩,而嚴小顏,一出生就含著金鑰匙。
公司里和我一樣對嚴小顏有著莫大興趣的不在少數。有的,僅僅是出于好奇心,想見識見識嚴氏集團未來的繼承人。有的,則有著非常直接的目的,比如說那一班自以為長得暴帥,愛情手段一流,揣著碩士博士頭銜,以為不費吹灰之力就能俘獲嚴小顏的芳心,成為嚴家的乘龍快婿的人。
集團律師林浩哲,便是這其中的代表人物。
還有,就是和嚴世開有著曖昧關系的女人。喪偶多年的嚴世開早已經放出話來,誰能讓嚴小顏喜歡,他就娶誰。
所以說,嚴氏集團董事長嚴世開20歲的女兒嚴小顏從新西蘭歸來,理所當然地成為公司騷亂的直接原因。
每個人都收到邀請函,周末參加嚴小顏的接風party。身為公司財務總監的我更榮幸地得到嚴世開的親自邀請。
假如你知道我和林浩哲暗地里有一腿,你一定會大跌眼鏡。事實上,在床上,我們是配合默契的男女,一如我們在工作上。表面斯文的林浩哲堪稱完美情人。他的手指修長,我常常取笑他這雙手更應該拿去彈鋼琴,而不是在女人的皮膚上舞蹈。而每次,他都一臉壞笑地說,女人美好的皮膚一樣能彈出動聽的樂章。他冰涼的手指在我光滑的皮膚上游走,我的皮膚開始發燙,我的呼吸開始急促。我的身體不再聽從于我,它完全臣服在林浩哲的身下。
終于累了,兩個人用薄被裹著自己,煙霧慢慢地繚繞,林浩哲閑閑地說了一句:寶貝,這是最后一次了。
我從鼻子里哼了一聲,嚴小顏回來了,你現在才開始潔身自好,是不是有些晚了。
我一直是個私生活嚴謹的好男人,我有資本做嚴家的女婿。林浩哲說,面不改色心不跳。
我妖嬈地俯下身子,寶貝,別忘了,你的謊言一戳就破。
林浩哲朝我吐出一個煙圈,不會的,你和我一樣都喜歡游戲,更懂得遵守游戲的規則。
是的,公眾面前的他和我,都是私生活嚴謹的男女。在世俗的目光看來,35歲的財務總監,年僅28歲的集團律師,這兩個人怎么會搞到一起呢?
正因為不可能,所以我們能成為熾熱的情人,上了床抵死纏綿,下了床就道貌岸然。公司里也不乏對林浩哲暗送秋波的年輕女孩,但是他聰明地選擇了我。他知道我比她們更懂得游戲的規則。
嚴小顏比照片上更生動。我的眼球,從一開始就牢牢地盯在了嚴小顏身上。漂亮的丹鳳眼,皮膚白嫩,身高,估計在1.68米,腰圍,不會超過1尺9,我的眼前慢慢出現一個曾經熟悉的身影。她長得非常像她的母親。
林浩哲端著一杯紅酒,朝著嚴小顏走過去了,這個男人一向擅長搭訕。我施施然過去,攔在了他和嚴小顏之間。他表面禮貌地和我寒暄,眼神卻暗示我趕快閃開。我側身,招呼嚴小顏:小顏,阿姨可以叫你小顏嗎?
林浩哲悻悻地走開,lucy過來,她是跟嚴世開走得最近的女人,據說就等著嚴小顏點頭了,看到lucy堆著一臉的笑,我起了雞皮疙瘩,趕忙退后幾步。
不過嚴小顏好像對她并無什么好印象,匆匆兩三句敷衍,目光瞄到我,叫了聲“阿姨”,就跑過來拉我的手。
她說,阿姨,我一看到你覺得很親切。
嚴小顏明顯不勝酒力,不一會兒就喊頭暈,請我送她回房間。
她臉上泛著紅暈,沉沉睡去,我注視她良久,終于按捺不住內心的沖動,我的手顫抖著開始撫摸她的臉龐,她的嘴唇,她的脖子。我小心翼翼像撫摸珍寶一般,我的呼吸漸漸急促,當我的手慢慢地下滑,停在她小小的胸上時,一個冰冷惡毒的聲音在我身后響起:怪不得到了35歲還不急著出嫁,原來是對小女孩感興趣。
我回頭,林浩哲的嘴角翹起得意的笑容:不想我把看到的說出去,以后就別再破壞我的好事。
嚴小顏進了公司的財務部,我是她的上司。她叫我阿姨,同事提醒她這樣叫不太合適,你看李總監還那么年輕,你這么一叫,生生把人給叫老了。嚴小顏吐著舌頭像犯了錯的孩子盯著我,我笑笑說,沒關系的,我喜歡你這樣叫我。
她喜歡跟我粘在一起,因為她,我和嚴總的接觸也頻繁起來。嚴小顏和父親一起喝茶吃飯的時候總是喜歡叫上我。她說,李姨,不要把自己打扮得老氣橫秋好不好,你應該穿上漂亮的裙子,化上漂亮的妝,然后快點嫁出去。
我說,小丫頭你懂什么,我這樣的年齡能嫁的男人已經很少了。
她拍著手叫起來,我爸還是王老五呢。
也許嚴小顏在父親面前隆重地推出了我,吃飯的時候,嚴世開的目光好幾次落在我的臉上,很專注地看。
我微微紅了臉,嚴世開說,今天才發現李總監也是個美人,以前是我嚴某怠慢了。他打著哈哈,我一側目,便看到嚴小顏得意的眼神飄過來。這個小丫頭真是心直口快。
男女之間的曖昧向來是茶余飯后絕佳的談資,我和嚴世開最近走得近自然成為公司的頭號新聞。諂媚的有之,憤憤然的亦不少,lucy更是當了我的面指桑罵槐。我心里只覺得好笑,嚴世開本不是她的甕中鱉,她卻做出一副被人巧取豪奪的冤大頭的樣子來,非但不能博人同情,只是徒增笑柄罷了
都是女人,不想她過于難堪,無人之際我輕輕點她一句:女人嫁給來世開圖什么,不就是圖他的錢么,他要是把錢一分不剩留給嚴小顏,你還拿他當寶嗎?
林浩哲和lucy竟然被嚴小顏堵在床上,此事在公司引起軒然大波。嚴小顏為此沉悶了兩天,紅了眼圈對我說,阿姨,真沒想到,他竟然是那樣的人。
林浩哲不動聲色地靠近嚴小顏,那顆沒有經歷過愛情的心輕易地便泛起了漣漪。只可惜,林浩哲還來不及得意,便被他好色的本性絆了重重的一跤。他原是要夾著尾巴做一陣子好人的,偏偏lucy纏上了他。lucy的目的當然是要知道嚴世開遺囑里是否給未來的夫人留有份額,林浩哲這人向來口風很嚴,他只有一個弱點,那就是好色。
當初,我就是這樣上了林浩哲的床的。我對嚴世開的一切都感興趣,其中也包括他的遺囑。和林浩哲接近,為的就是那一份遺囑,我如愿知道了遺囑的內容,同時也和林浩哲有了曖昧的來往。
站在成熟女人的立場,我并不討厭林浩哲這樣的床伴。當然,僅僅是作為床伴。
我看到嚴小顏一步一步被林浩哲迷惑,心里驚慌失措。我愛嚴小顏,看到她的第一眼就愛上了,對那樣純情的女孩來說,林浩哲這樣的男人不配擁有她。但我不敢說出自己和林浩哲打的那些交道,只好暗示lucy,設個小小的圈套給他們。遺囑對lucy是一個巨大的誘惑,我知道她會纏上林浩哲,想來手段也不過如此,看到他們一前一后進酒店開了房,我才暗示嚴小顏前去。
lucy和林浩哲遞交了辭呈,我如愿成為最后的贏家。
下個月,我就會成為嚴夫人。嫁給嚴世開,是因為我想天天看到嚴小顏。我愛上了嚴小顏,只好選擇嫁給嚴世開。
你以為你真的贏了嗎?林浩哲冷笑著說,做嚴夫人有的只是表面的風光罷了,嚴世開的遺囑里,嚴小顏是他的全部財產的惟一繼承人,無論他是否再娶,嚴小顏都是全部財產的惟一繼承人。嚴世開,只愛嚴小顏。
一年前,我已經知曉這份遺囑的內容。
你是太笨還是另有目的?林浩哲問。
我說,因為我愛嚴小顏。
我不愛林浩哲。
不愛嚴世開
我只愛嚴小顏。
林浩哲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他以為他懂了。其實他根本不懂。我對嚴小顏的愛,是女人愛上女人,也是一種與生俱來的愛。
20年前,孤兒院的一個15歲的女孩被一對夫婦收養。她滿心歡喜憧憬著美好的生活,直到有一天,她被那個男人壓在身下才明白,收養她的婦人沒有生育能力,他們要的,不過是一個生育機器。孩子出生后,他們把她帶到很遠的地方,扔下一沓錢惡狠狠地告訴她永遠不許再回來。
但是,她回來了,她整了容,處心積慮如一只獵豹潛伏在嚴氏集團,只是為了尋找機會給予嚴氏致命一擊。
但是,她看到了那個已經長大了的孩子,她有著和她15歲時一樣的容顏。她聽到她的名字時,呆了一呆,顏,那是她的姓氏。
然后,她看到了他的遺囑。也許,他對全世界所有的人都殘忍,但他,把所有的溫柔都給了一個人:嚴小顏。
嚴小顏,也是她的女兒。
她堅硬的心霎那間柔軟了。從此,她的世界改了模樣,她又能愛了,但是,她只愛一個人,嚴小顏。
是的,嚴小顏,是我的女兒,是我在15歲時就生下的女兒。這么多年,我一刻也沒有忘記她。我一直以為,她的存在是我的恥辱,直到有一天我看到了她,看到那樣一個美好的生命,母性的光輝在那一刻照亮了我的生活。從此,我的幸福有了方向。
我嫁給嚴世開,是因為,嚴世開將不久于人世,從此,我將以繼母的身份理所當然地照顧嚴小顏,給她愛給她勇氣。
嚴世開,在彌留之際仿佛世事洞明一般,將嚴小顏的手放在我的手里緊緊地合攏握緊,他說,我終于可以放心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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