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離海盜魔掌

布賴思·伊茲

一陣人聲鼎沸，腳步雜沓，接著有人用力敲門，把44歲的印尼籍船長薩松柯·沙穆迪從睡夢中驚醒。他一看時鐘才凌晨4點，心里一驚，明白是有人要闖進來。不久，艙門被撞開，幾個男人走進來，全都戴著面罩，身穿黑衣，手持一米長的巴冷刀，來勢洶洶。其中一人用刀柄猛擊薩松柯的臉，將他擊倒在地。他感覺到鮮血從頭上流下，手腳被捆綁住。

帶頭的歹徒以印尼話說：“叫所有人到駕駛室，如果大家不投降，我就全部殺掉!”

凌晨遭遇海盜

當時為2005年6月，薩松柯駕著裝滿7000噸柴油的油輪，從新加坡開到緬甸仰光，航程7天，那天是第三日，他和18個船員正航行至馬六甲海峽。這一帶水域常有海盜出沒，劫持船只，賣掉船貨。之前，薩松柯經過這里上百次，從沒出過事，想不到這趟竟有一群兇神惡煞的人登船威脅，看來是他在走霉運了。

睡夢中的水手長穆罕默德·哈米被墻上響個不停的對講機吵醒，一個水手告訴他：“有艘快艇停在我們旁邊，很可能是海盜!”

穆罕默德是馬來西亞人，28歲，父母是貧窮的農民，為了養家，20歲就出海當船員。此時，他趕緊呼叫駕駛室，無人回應。難道被海盜強占了?他隨即穿上橘色工作服，往走道查看。當他從樓梯走到上層甲板時，聽到擴音器傳來船長的聲音。

“大家快起來!大家快起來!船上有海盜，所有人到駕駛室!”接著，穆罕默德聽到船長痛苦的叫喊。

穆罕默德大驚失色，但自知要負責所有船員的安全，于是逐間艙房尋找，喚起6個船員和他一起到駕駛室。他告訴船員：“我們沒有武器，海盜要什么就給他們!生命最重要!”

然而，兇狠的海盜可不像他們想象的那樣講道理。當第一個船員經過船舷的通道進入駕駛室時，一個戴面罩的歹徒一把抓住他的胸，持刀刺入他的喉嚨。其他船員見狀驚慌四散。

穆罕默德愣住了，只看到那人冷酷無情的眼神。穆罕默德心想，那船員準死無疑了!想到這里，他趕緊轉身逃命。

一個小時的躲藏

穆罕默德跳到下層的甲板，跑進船艙里尋找其他人。有幾次他見到有海盜追來，幸好因熟悉船艙的通道而逃過追蹤；但他找不到半個船員。他困惑地躲在一間無人艙房的床下喘口氣，才剛躺下，艙門竟打開了。他動也不敢動，只見一道光在艙房里四處移動。手電筒一度射向他隱身的地方，甚至掠過他的膝蓋。一會兒艙門用力關上，他又陷入黑暗中。

他松了一口氣：心想既然他能躲過海盜，其他人或許也可以。他從床下爬出來，繼續尋找同伴。經過船尾甲板時，他看到一個海盜就在幾米外，對方也見到他，于是他立刻奔跑，跳到幾米下的平臺逃命。

穆罕默德看了一下手表：5點。這驚險的貓捉老鼠游戲已持續了一個小時：他得找個地方躲起來，但如今要尋找藏身之所

卻不容易。這時候，船

上大燈亮起，把80米長的甲板，照得如足球場般明亮。

他想到船上有三條油管和甲板一樣長，直徑都是30厘米，底下有一些空間，油管之間還有半米寬的空隙。他心中祈禱橘色的工作服可以掩護他經過紅色的甲板時不被發現，一邊溜到甲板下。他聽到遠方傳來似有人被毆打哀號的聲音，他知道萬一被逮著，只有死路一條。

沒多久，附近傳來重重的腳步聲，一個人用印度尼西亞話說：“哈米，你躲不了，快出來受死!”然后是金屬碰撞聲。接著那人又說：“哈米，我要殺了你!”一邊威嚇一邊將刀用力砍在油管上，冒出星星火花。穆罕默德想不通歹徒怎會知道他的名字。

三個歹徒走在油管上，以手電筒照射暗處。他們走向船首時，腳步聲與恐嚇聲漸遠；往回走時，聲音又大起來。有一瞬間，光線照到穆罕默德的腳；他心想完了!然而海盜并未看到他，很快就相繼離開甲板。穆罕默德松了一口氣，但接下來該怎么辦?

有個船員是內奸

船長薩松柯被押到一間休閑室，一動出不動地弓身坐著，手腳依舊被捆綁住。半個小時內，他看著船員一個個被押進來，心里不安地想著：“還有兩個呢?穆罕默德與薩德呢?他們是躲起來，還是死了?”

薩松柯不知道10個海盜中，有數人正到處搜索兩人，他也不知道其中一個船員是內奸——印度尼西亞籍的二副菲利·拉哈尤之前曾要求將船駛近岸邊，好打電話給妻子，詢問兒子的病情，實際上他是打給海盜頭子路克曼·阿敏，告知船的位置。之后，他還放下梯子協助海盜登船，并指出哪些船員失蹤了。

薩松柯不明白歹徒到底要什么，是財物嗎?保險箱的現金?那應該拿了就走才對。他猜想更大的可能是要船或者船貨：價值1500萬美元的柴油。歹徒也可能殺死所有人后放火燒船，這些人有武器，自己頭上的鮮血，說明了他們多么心狠手辣。薩松柯決定盡量聽從指示，避免更多人流血。

海盜不會開船，于是將薩松柯帶到駕駛室，叫他向他們解釋如何操作自動駕駛儀、雷達，以及如何掌舵、接聽無線電等。兩個海盜在薩松柯身后緊緊監視，令他很是緊張。

盜走海盜的快艇

穆罕默德伏在油管下思索該怎么做。他仔細觀察甲板，注意到另一邊欄桿上綁著一條白色繩子。穆罕默德為人細心，在馬來西亞海事學院讀書時更是名列前茅，他立刻知道那繩子不是油輪的：如果繩子系著的是海盜船，那他就可以逃脫了!

穆罕默德慢慢從隱身處出來，爬過甲板。搜索燈在甲板上旋轉掃射，每當接近時，他便靜止不動；5分鐘后，他終于來到欄桿旁。上面有兩條繩子，其中之一和手腕一般粗，連著3米下一艘在水面飄蕩的藍色快艇。穆罕默德用隨身的折疊式小刀割斷繩子，跳上快艇。

7米長的快艇看來很新；但穆罕默德只懂大船，對快艇并不熟悉，他在黑暗中摸索著控制板周圍，看是否有按鈕、開關或操縱桿，經過緊張的10分鐘，終于在方向盤后找到啟動開關，而且上面竟然插著鑰匙。

穆罕默德發動引擎，用力踩著油門，只覺快艇在漆黑中飛馳；之后他稍為減輕力道，快艇平穩地前進。這時，天空下起雨來，他全身濕透，但總算逃離魔掌，可以去找人援救船長和同伴。

快艇上沒有導航設備，甚至沒有指南針，陰沉的天空也沒有一點星光。穆罕默德決定聽憑運氣與直覺，朝馬來西亞的海岸前進，他知道那是在油輪的右舷方向。半個小時后，引擎竟然停了下來，穆罕默德的心直往下沉：沒有油了。他在快艇上四處尋找，幸好在船尾找到四方形的油罐，立刻加滿油后再破浪前進。

約4小時后，他終于到達馬來西亞皇家水警碼頭，趕忙告訴警方他們的船被劫持：“現在去還來得及。”警方立刻出動救援。

船長薩松柯登上警船看到穆罕默德，滿是血污的臉上流下欣慰的眼淚。兩人互相擁抱，薩松柯說：“如果沒有你的英勇表現，我可能已經死了。”這時，他們找到了另一位船員薩德，他一直躲在一個床墊下，毫發無損。

2006年2月19日，路克曼及其同伙因搶劫罪被判刑7年。穆罕默德的父母也成功勸服兒子結束了他的海員生涯。

(責任編輯／王克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