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話張世倫：不做天下商會　晉商無從復興

侯耀晨

《中國商人》雜志：你是什么時候接手山西商會的，當時山西商會是什么狀況？

張世倫：我當年就是天津山西經濟促進會的會員，而且剛入會的時候就當了副會長，不過有點戲劇性。當時山西商會的創始人黃炎智，他原來是原天津市委常委、原市政協副主席。在第一次會員籌建會上，當主持人宣布了會長、副會長的名單后，有一個新華社天津分社的記者，也是我們的會員。他當即提出：“張世倫同志是我們天津市著名企業家，知名人士，我認為他也應該當副會長，他有代表性。”

他的提名當場獲得大家的熱烈掌聲，所以說我在促進會也算是“火線入黨”，大家當場表決，增選我為副會長。

到2004年底的時候，這七年應該說促進會為會員，為津、晉兩地的經濟、文化交流做了一些工作。但是個人會員太多，許多是黨、政、群退休老同志，每人會費100元，每年開一次大會就吃得差不多了。因此也沒辦法租賃一個固定的辦公地點，也沒有一個固定的聯系辦法和專職工作人員。

促進會領導也都在義務服務，活動開展的不多，基本形成了每年年底聚會一次的局面。

到2004年的時候，人心有些散。經過七年之后，那些退休干部已經年老體弱，再不與時俱進，就沒有活力了。

2004年換屆，我們商會就想尋求一個新的會長，經過廣泛的征求意見，正好那年我也馬上要退休了。大家紛紛推薦我當會長。當時我們也看到了，要想促進經濟發展，企業是主體，我們每天不能光干促進的事。嘛叫促進，促進就是推動啊。所以這個辦商會的理念和宗旨先要與時俱進。我們的會員應該不僅僅是信息傳遞人，更是投資人，是經濟活動中的活躍分子。所以我就給老會長王玉春說，要求在這次換屆大會上修改促進會的章程，“天津市山西經濟發展促進會”變更為天津山西商會。

老會長當時唯一的顧慮是，這些會員能否接受，大伙思想是否會起波動？

當時我說，原有的會員，只要他熱愛商會的工作，愿意為津、晉兩地經濟發展出力，身體條件還能適應商會活動，還可以繼續作為商會的會員，但是我今后吸收會員，將是以企業家為主體了。

在全球背景下運作商會

《中國商人》雜志：這些情況是山西商會特有的，還是在全國各地的商會中帶有一定普遍性？

張世倫：應該說是一個普遍的情況。這些年各種協會和商會以及其他經濟類的社會團體，我見了很多。我的一些會員和企業，他們也都參加了很多。

大家有一個很大的感受，就是這些團體的活動少，而且以聚會性的活動為主，一般就是一年吃幾次飯，聯絡一下感情。時間長了，大伙覺得沒什么意義，很多協會的人員就開始流失。老會員走了，新會員又進來，來回滾動著走，有的團體其實已經名存實亡。

這一類協會屬于沒有實際服務，沒有號召力的。另有一些團體是眼前利益為主，跟會員聯合搞一些項目，弄成了大家分享利益，或者幫會員解決一些問題，收一點咨詢費用，協會里仍然是分成的。這種團體的特點就是利益驅動，初期發展很快，但發展一定程度，領導成員和一般成員就容易出現利益分配不平衡。

還有一些是注重會員的眼前賺錢的需要，利用商會的平臺，在地方上尋求一些優秀的政策性質的項目，要會員共同參與，從中賺取利潤。

當然，一個協會或者商會為了生存爭取一些資金無可非議。但我個人的體會，我認為這個商會它的活力和生命力不僅僅在于這些眼前利益上，讓商會賺多少才夠呢？因為商會不是老板，不是打工仔，更不是它的合作伙伴。它究竟不是以盈利為目的的單位，在我看來，要把商會建成有活力有生命力的平臺，最重要的應該是為商會會員培養一種精神，培養提高他們作為一個企業家的綜合素質。具體來說，培養他們以誠信為中心的職業道德素質，培養他的政策法規素質，他的創新經營的理念，特別是推動會員把自己擺在一個全球性經濟態勢下，更新自己的觀念，讓他們的企業不只是天津的企業、也不只是山西的企業，而是逐步進化為一個世界性的企業。

《中國商人》雜志：除了資金來源困難，商會內部之間的利益的協調也是一個問題了？

張世倫：為什么各地以聯絡為主的促進會大家都紛紛變更為商會，這說明一些促進會這種形式的社會團體暴露出的問題帶有普遍性。當然要轉變必然會遇到困難。最大的撞擊是觀念。我們異地商會，會員都是老鄉，我們把促進會變更為商會，不是變個名稱，而是要把“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的觀念變更為“老鄉見老鄉，攜手奔小康”上來。目前，我們的領導班子和會員已經完成了以企業家為主體這個目標。這次我們還會增補8名副會長，都是企業，每名2萬，就是16萬，各位秘書長、副秘書長1萬，再加上會員會費。商會的資金來源就可以逐步得到充實。

誠信是商會的生命

《中國商人》雜志：從當初那么困難的一個局面，如何做到現在的規模？

張世倫：前期我調整會費標準，吸收了大批會員，所以那天開大會的時候，進來六七十個企業會員。我給你說，那場面都不一樣。那天的會場，包括樓道，都被標語貼滿了。有的表示要支持商會，有的呼吁大家積極贊助商會。整個會場的氛圍是既熱烈，又感人的。這是我接手商會的第一個大會。企業家會員為什么會這么積極呢?這其中個背景，就是經過改革開放的年代后，中國的民營經濟在我國國民經濟中占的比例越來越大，地位越來越重要了。經濟結構發生變化，這就需要一個介乎于政府和企業之間的民間組織發揮橋梁作用。同時，這些年政府職能的轉換也有這種需要。就天津來說，天津的民營經濟這些年比較活躍了，因此出現了2004年前后的各家促進會紛紛變更為商會。就是為了適應這種形勢的要求。

所以我在演講時提出一個我們的目標，我們山西商會應該是以大的胸懷、大的氣魄、大的手筆來運作，我們商會使命就是帶領我們的會員走出山西，走出天津，走向中國，走向全世界。這是大家都有共鳴的。

《中國商人》雜志：看來會員對商會的服務和要求也有選擇性。

張世倫：是的。商會必須維護會員的利益，做好服務工作。調整會員結構之后，我們商會做的第二件事就是安了個家。起初我們的辦公室在天波大酒店，我們的會員贊助我們兩間房大概有30平方米。不到兩年，我們就搬到這里，你看這五間房面積有300平方米，是原來的10倍。這里的全部家具、計算機、攝影機、投影儀，電話、照相機、復印機全都是會員贊助的，總共大概有幾十萬。就這房子也是會員免費提供的，這幾年下來，我們的會員要少收40多萬房租，但是大家對商會有信心，他們有熱情。

第三，加強了專職的工作人員，下一步，我準備把商會的工作人員增加到六七名，否則商會沒有辦法為那么多的會員服務。然后就是建立健全各種規章制度。比如說全年會議制度，我們三個月要開一次會。還有包括年度計劃和季度計劃的工作制度、會員入會審批程序制度、會員會費管理制度，財務審批程序和財務公開制度、為會員服務的制度以及商會網站的管理制度。

最近我們又增加了領導班子的行為規范制度管理，我們商會的會長、副會長、秘書長，責任分工明確，分別簽訂工作目標責任書，這都有量化指標的，還有時間進度指標。比如在一個階段內你發展了多少會員，完成了多少招商引資完成了多少，到時候都要有個說法。

去年我們建立健全了會員誠信守法經營管理制度，每個會員都和商會簽訂了相關的責任書，誠信了怎么辦，不誠信了怎么辦，我們有相應的監督和獎懲機制。

《中國商人》雜志：為什么要特別強調誠信問題呢？

張世倫：我在大會上，在平時會面中經常給我們的會員講，錢是企業的血液，誠信是企業的生命。咱們錢上吃虧了，甚至賠了，我們可以再賺回來。但誠信要是沒有了，企業的生命力就中止了。因為我們也發現一些會員，在短期內有不誠信的行為，廣告上過度甚至夸大宣傳，拖欠客戶的錢不還，增加他自己的周轉率，有的寧愿把客戶的錢存在銀行生利息，能拖一天算一天。甚至有人認為，別人欠我的錢不好好給，我為什么要給別人錢，這樣我不是吃虧了嗎？

他這種意識無形中會感染其他的會員。

商會在發現這種情況后，就去做他們的工作，不能把自己不誠信的原因歸結為別人都不誠信。你先不管別人誠信不誠信，你先誠信起來再說。別人不給職工上保險，你一定要上；別人不給職工發工資，你先按時發放。凡是違背社會責任的企業，職工當然也會違背你。我們告訴會員，無論是口頭上，還是契約上，無論對職工，還是對客戶，明知做不到的就不要承諾，既然承諾了，就一定要做到。

這樣的宣傳我們做了很多，但僅僅停留在口頭上是不行的，必須建立一種誠信守法經營的約束機制。

以促進異地經濟交流為己任

《中國商人》雜志：異地商會是一個什么概念，它和當地商會之間的關系如何？

張世倫：它就是一個社團組織的分類。就經濟類社團來講，一種叫行業商會，也有經濟類的協會、商會和促進會。商會當中又分出官方的商會，如各地的工商企業聯合會、企業家協會都是官方的。商會自身又可以分出各種行業商會，如汽車行業、建材行業的商會等等。此外，還有異地商會和其他性質的商會。

但異地商會和其他商會根本的不同點，在于它是由異地商人在當地投資并注冊的企業組成的商會。它的會員一般都是民營企業，而這些以前的促進會、協會往往大都是一些專家、學者、熱愛這個事業的個人組成的。

從注冊的定義來講，它是一個非營利性的聯合性的民間社團組織。它也有它的主管單位，在天津來講，天津市政府經濟協作辦公室，就是我們在社團職能和業務方面的主管單位。主要對社團進行指導、管理和服務，促進社團依照其宗旨和政府的相關法律法規開展活動，促進兩地之間的經濟交流與合作。

3月24號，我們組織的“天津市山西商會引進國內500強企業工作會議”在津利華大酒店舉行，另外還包括與中國移動公司的合作儀式也在同日舉行。這個引進國內500強企業也是我們在貫徹和執行市委、市政府招商引資工作的一個安排。在津異地商會是重點之一，因為和國內各省市聯系最多的就是這些異地商會。在山西的優勢企業和我們的信息交流比較多，這方面我們天津山西商會的人脈資源也比較豐富，實際上市里的主導思想是通過我們的獨特優勢引進山西的500強企業。反過來對于山西省也一樣，我們可以利用我們在津的信息渠道優勢和人脈資源，把在天津的山西人辦的企業，或者其他的企業引進到山西去。

這是一個很好的對流，異地商會的發展空間很大，將會在國內的區域經濟交流，甚至國內外的經濟交流中發揮更多積極作用。因為，在國外也有華人組織的各種異地商會。比如，在全球很多國家，已經由越來越多的山西人組建了自己的商會，有的叫做山西同鄉會，實際上還是經濟類的異地商會。

振興山西 研究當今世界更重要

《中國商人》雜志：你覺得歷史上的晉商，和今天的山西商人，他們的優勢和局限性在哪里？

張世倫：晉商曾經“縱橫歐亞九千里，稱雄商場五百年”，是500年前中國的主流商幫。晉商的活動極大地推動了中國近代商業社會的形成，推動了當時中國經濟的發展。特別是晉商掌握了很長時期中國主要的金融資本，又為當時朝廷提供了大量的財政支持，對中國近代民營經濟的發展發揮了不可替代的作用。晉商在封建半封建的商業發展環境中創造了不少帶有近代資本主義商業特點的經營模式，并形成了獨特的晉商精神和晉商文化。比如，我們現在搞股份制改革、實行所有權與經營權分離，其實幾百年千年前的晉商，就已經創造了很好的股份制模式。早已有了“東家出資，掌柜經營”的模式，特別是晉商在金融資本運行中創造的一套管理模式和很務實的經營模式，為我們提供了很多啟示。還有“誠信、勤奮進取、敬業”是晉商精神的重要內涵，“商以誠為先，商以信為本”是晉商的文化的精髓，至今在整個商界都有重要的指導意義。但是晉商在創造歷史輝煌的同時，也有歷史局限性。晉商之所以沒落，一個是它的歷史局限性。二是日本進入東北，打垮了東北的晉商。但是晉商的文化是不會斷的，從晉商過去所主導的產業結構來看，它有個毛病，這就是單一資本，沒有向社會資本轉化，晉商的保守導致他們不能進行廣泛的聯合。晉商基本上沒有創辦現代工業，他們發展了商業資本、金融資本，但沒有發展產業資本，沒有能將舊式票號改造為現代商業銀行，失去了后來發展的機遇。

大家都看到喬家大院，看到我們晉商的杰出代表喬致庸的經商故事，我們從中確實學到他們很多的優良傳統和資本運營的理念。然而，看到山西票號輝煌的同時，也要同時看到它的內部局限性，如果把山西票號的消亡更多歸結為歷史的原因，是不夠客觀的。我們不能不說，同樣在100多年前，外資銀行、商界商人就已經打到了我們的家門口，也是我們在競爭中沒有抓住機遇。關于這些問題，歷史事實俱在，如果沒有理性的反思，一味去爭論是毫無意義的，當然，一味的歌頌和沉醉就更沒有價值了。另外，我們不能把當今全球先進的經驗和理念去衡量數百年前晉商的不足，應考慮到當時的歷史局限性，我們要學習、繼承的是歷史晉商的可貴精神和核心文化。

《中國商人》雜志：關于晉商，在社會上不時引起很多爭議，你認為今天的山西商人應該如何發揚晉商精神？

張世倫：今天的晉商遇到了很好的復興機會。但要把夢想變成現實，我們就必須分析全球的商幫動態。中國已經是一個開放市場，港商、臺商、外商都進入了大陸市場。從全球商幫的態勢看，美國、歐洲、日本等強勢商幫還在稱雄世界，世界500強企業大都在他們的公司和集團里。

從國內本土商幫的發展情況看，各地商幫發展很快，廣東商幫、浙江商幫、江蘇商幫、福建商幫、上海商幫、山東商幫以及北京商幫等已經全面進軍各個領域，實現了從單一產業資本或單一商業資本，向社會資本世界全方位進軍。

對于現在的山西商人來說，我們所處的經濟形勢和經濟環境，已不是300年前晉商所在的環境，作為一個商會我們必須把自己的眼光放得更長遠一些，把自己的胸懷放得更開闊一些。

作為我們山西商人來說，首先就是要轉變我們陳舊、封閉的觀念。你看我在歷史上晉商總結的八字銘言中，“勤奮、誠信、節儉、謹慎”，目前熱播的大型話劇《立秋》，就是突出謹慎、小心二字。這是晉商傳統優秀的一面，任何時候，都有它的價值。

但是就“謹慎”二字來說，就要用客觀的態度來對待。它有可能的局限性，當然我們在開發研究、以及作一些重大決策的時候，以謹慎的態度做到全面調研和科學的分析，是必要的。然而，單純的謹慎小心，可能會帶來負面影響，應該是我們既有科學的、實事求是的精神，又有敢于開拓、勇于創新的氣魄。

所以對于我們晉商的傳統，要科學地、全面地去繼承，在對我們優良傳統科學全面繼承的基礎上，和現在的市場經濟、全球經濟一體化的時代特點緊密結合起來。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我們重點研究的應該是現在和將來怎么辦，世界強國現在是怎么干，而不是沉醉在過去的輝煌中。這一點，溫州的商人就不同。一般，溫州商人研究的是今天怎么干，明天怎么干，在中國各地、在全球各地怎么干，他們努力的方向是著眼于未來；如果只想我在山西怎么樣、我在天津怎么樣，我比我的鄰居又如何，他努力和思想的方向是逆向的。現在有關晉商的影視劇以及各種出版物整體造成了一種氛圍，以至于大家形成一個觀念：晉商歷史上是很輝煌的，晉商的失敗是可以理解的。我們決不能帶領現今的企業去效仿歷史晉商的故事情節，而是帶領企業走向世界的競爭大潮。

培養企業家精神是當務之急

《中國商人》雜志：相對于我們以前的工商業聯合會、商業聯合會等社團組織，天津山西商會這樣的組織特色在那里？

張世倫：你像我們天津山西商會，是一個純粹的民間商會，因為我的會員基本上是以民營企業組成的，具有地緣性、民間性，它是以地緣為基礎、以鄉緣為紐帶的聯合性的民間組織。我們的會員基本都是來自山西民營企業。

商會的班子，也是以會員中有代表性的人物來組成，從我們的宗旨上，那是為會員的發展服務，為津、晉兩地的經濟合作服務。

我覺得要說到我們商會特點的話，我們有一個共同的商會理念，那就是體現于商會的群體發展、培養一種群體精神，造就一批優秀的企業家群體。從現在中國商界的情況來看，民營企業的壽命都比較短。原因很多，有的是還沒有建立現代化的企業制度，有的是家族企業先天的不足，有的是老板個人英雄主義導致重大決策失誤，還有的是經營管理團隊的整體素質有問題，可以說五花八門。

《中國商人》雜志：你對成功的企業和企業家有沒有一個考量的標準？

張世倫：所謂成功的企業，我有幾個標準：第一，它的存量能夠盤活，有正常的現金流。第二，它的增量有發展，有發展前景。它能不斷地有新產品推出，在本行業能夠越做越大。無論是產品、服務還是內部的決策管理機制都有不斷的創新能力。第三，這個企業的老板具有駕馭這個企業的良好素質。

我們來研究國際上一些百年以上的企業，你會發現它們有共同的特點。那就是其經營管理者的素質很高，他們具備站在全球經濟發展的大環境下發揮個人智慧的企業家精神。

他們善于集中廣大股東、董事會集體的智慧，善于把自己的擺在我是一個世界企業的角度來考慮問題，擁有把全世界的資源和管理經驗拿來為我所用的氣魄和胸懷。

所以他們決策快、決策準，發展葉好。對這些能生存百年以上的企業，可以一句話來總結，他們能夠又好又快地發展。

而恰恰我們中國的企業，山西、天津的企業許多都是站在所在城市、所在地區，或者身邊的行業里去分析問題，都在為今天我能轉賺多少錢去拼命。

《中國商人》雜志：山西企業和國內其他地區的企業相比，有什么差距？

張世倫：我認為，山西新一代晉商，大都是依托山西的資源開發和加工而發展起來的，只在煤炭和能源及相關工業方面形成了優勢，現代物流業、服務業、金融業還相對滯后，新晉商不善于聯合合作問題還比較突出。據調查，2006年有23家山西企業進入了國內500強，其中跟煤炭相關或者依靠煤炭的就有16家，而且這16家基本上都是大型國有企業。連煤老板都沒有進入500強。

這就難怪有人說，山西人的發展就是依靠老祖宗留下的自然資源。山西票號的精神，他們并沒有很好地繼承下來。而你看，溫商、浙商、粵商，人家依靠的是老祖宗留下的經營理念和闖蕩精神。

我對比了國內500強的分布，浙江占了全國500強企業的20％，山西只有2％。

這個差距是令人不安的。因此，我們的觀念，就是說商會的中心工作必須在起點上有絕對的突破，要有戰略性的規劃，打造一批晉商的企業家隊伍，一個具有現代經營理念和智慧的精英群體。

“我們是世界商人！”

《中國商人》雜志：在這些問題上，會員如何能跟商會取得共識呢？

張世倫：我們首先從會員的觀念更新入手，通過各種培訓，提高他們的素質，誠信品質，現代經營管理水平，創新開拓和冒險的精神。這就是我們山西商會的模式。在對會員的培訓方面，我們從來不把那些高不可攀的東西給他學，如果世界是個十，身邊的榜樣是五，他先學五，再學十，一步一步，我覺得這符合我們當前的實際情況。

其次，我們商會主要是給他們榮譽感，發揮正面激勵作用。

每次大會小會開完后，我們的會刊上總是推出一批好的事跡，比如今年的大會是誰承辦的，或者這個企業給商會贊助了什么設備，特別是我們推出了一批先進的民營企業和個人，在會員中引起了很好的反響。

有個退休會員叫高津，它是個人會員，一個月只有2000多塊錢，但是當我們組織大家給白血病兒捐獻時，他拿出1000元，我們在大會上對他進行了表彰。此外，誰誠信了，獲得全國大獎的，比如王利明獲得全國裝修行業的魯班獎，正好趕上我們開大會，我們也對他進行表彰。

最近，我們以“建設學習型商會”為目標的各種素質培訓正在進行。據權威部門報道，國內民營企業的平均壽命是2—3年。遠遠低于國外。原因主要是經營、管理、決策的水平問題。我認為其根源就是企業決策者本人經營企業的素質問題。我們要想把會員們打造成適應全球性經濟時代的新晉商、新華商乃至世界商人，使會員企業成為經久不衰的百年企業，就必須把培育、提高會員的素質作為重點工作。這兩年在我們商會已經形成一種新風氣：打麻將的少了，打網球的多了，上酒桌的少了，上電腦桌的多了，學卡拉OK歌曲的少了，補習專業知識的多了。像我們的會員企業天津金茂物流有限公司的冉金紅總經理，在繁忙的企業事務中抽出時間參加了清華大學總裁培訓班，學習新的現代經營管理知識，隨后結合企業實際，調整經營戰略，建立建全管理和職工激勵機制，使企業又上了一個新臺階。許多會員老總，通過學習交流等方式建設了很好的企業文化。還有一批會員參加了各種專業補習班，有幾十名會員在攻讀碩士大本、研究生和MBA。我們商會要建成學習型商會，會員單位也要形成學習型企業，下一步我們還要開展全面推動會員學習專業知識的活動，更加廣泛、深入地形成會員們爭相學習，提高自身水平的氛圍，把會員的素質普遍提高到一個更高的新水平。這是晉商復興的根本所在。

《中國商人》雜志：你總在強調“天下”，“世界”這樣的概念，會員能接受嗎？

張世倫：我個人認為，無論我們商會的發展，還是會員的事業進步，沒有全局意識是絕對不行的，換句話說：不做天下商會，會員不做天下商人，晉商就無從復興!

你看臺商、港商、外資銀行都進來了，而且各地的商幫也都叫起勁來了，現在的格局和當初的晉商又不同了，你晉商拿什么去拼？拼規模、拼思想、拼資本，你都不如人。

當他們牟取眼前利益時，我們打造自身的素質，再過若干年，我們就會成為后起之秀。

所以我就號召我們的會員，不要想我們是不是晉商，我們是中國的商人，也是世界的商人，我們最高的目標是：把自己的企業做成一個可以參與全球競爭的國際企業。

也許有人說，我也不想走入世界，也沒有這么大的野心，也沒有想到國外去把外國企業打垮。但是他們沒有想到，現在不是300年前了，現在是外國企業、外國的商人來打你了。不要只把外省的企業作為競爭對手，因為外國企業已經打到你的家門口了。

因此，在當前的競爭態勢下，我們山西商會的會員，包括每個中國商人，都應該找到一種精神，這種精神應該叫做：“我要做一個世界商人”。

我建議我們現在的中國商人，忘掉你是晉商、忘掉你是徽商、忘掉你是浙商、忘掉你是粵商、忘掉你是秦商。如果非要強調，那么記住你就是一個華商。不要和省內的商人比、不要和外省的商人比，不要和同行業的商人比。要比，就和猶太商人比、和歐洲商人比，和美國、韓國、日本甚至印度的商人比。

如果我們的會員都能夠這樣想，就可以把所有的世界商人當作我們值得尊重的對手，從他們身上學習我們所缺乏的品質和經驗。我們就可以在一個戰略高度上既跟他們競爭、也跟他們合作，用完全開放的心態，用胸懷天下一往無前的氣魄，打一場轟轟烈烈的世界大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