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世紀八十年代,錢穆的孫女正在北京大學中文系讀書,她向祖父請教讀書問題。錢穆回信說:“《論語》外,須誦《孟子》、《大學》、《中庸》與《朱子章句集注》。《莊子》外,須誦《老子》。四書與老莊外,該讀《史記》,須全讀,不宜選讀,遇不易解處,簡略讀過,遇能解又愛讀處,則仍須反復(fù)多讀,仍盼能背誦……”要求孫女背誦,作為史學大師的爺爺,自然更能背誦。能夠背誦《史記》,讓人不敢想象。
從張恨水的《山窗小品》里,知道他在14歲前,就能背誦一些典籍:《三字經(jīng)》、《論語》、《孟子》、《左傳》、《大學》、《中庸》、《詩經(jīng)》、《書經(jīng)》、《禮記》、《易經(jīng)》、《千家詩》、《古文觀止》。
作為文史學者的曹聚仁,奉行的讀書原則不是背誦,而是“書讀百遍,其義自見”。《儒林外史》讀了一百多遍,都是一本正經(jīng)地讀,不是隨便翻翻。讀《紅樓夢》趕不上俞平伯,也讀了七十多遍,《聊齋》讀了四五十遍,《水滸傳》讀了二十多遍。《史記》讀了多少遍,他沒說,只說這是最愛讀的書,是下過一點苦功的。
一個人肚子里有多少書,就跟一個人腰里有多少錢一樣,屬于個人隱私,因此,更多人的讀書功夫,我們就不得而知。例如,不是鄭振鐸親自檢驗,我們怎么也不會知道茅盾能夠背誦《紅樓夢》:不是周建人的回憶文章,我們也不會知道魯迅小時候是背過《綱鑒》的。從根本上說,是讀書功夫成就了那一代文化巨匠。
遺憾的是,當我們驚嘆那一代人的讀書功夫時,我們無論如何也做不到。我們既感到?jīng)]有時間,更感到?jīng)]有必要,由此,導(dǎo)致我們?nèi)狈δ且淮说脑鷮嵐Φ祝粫心且淮说慕艹鰟?chuàng)作。★
(戴厚文摘自《天津老年時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