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篇被“打撈”出來的高考優秀作文。最先碰到它的閱卷老師給了36分,剛及格;二評的老師判給它42分——這屬于大多數考生都能得到的基本分。第三位老師判39分。復查階段,江蘇省高考語文閱卷組組長何永康教授發現了這篇《懷想天空》。反復讀了三遍,何永康終于下決心給它54分。從閱卷程序上看,這屬于“終審”,比最早的評價高了18分。
懷想天空(江蘇某考生)
麥收時節,天空顯得非常明凈。在麥田上空,偶爾悠然地游過幾朵白云。
麥收時節,中午常是烈日當空。我們勤勞的父母,不得不在烈日下勞動。因為作為農民,這是他們的義務。
我是一個農家子弟。我明白我們鄉下的家長們要靠田地來生活,供我們上學。他們為了子女辛勤地勞動,但沒有半句怨言。在家,我常聽到他們說:“只要孩子搞好了,再苦再累,我們都愿意……”
農家子弟努力學習吧!全力以赴吧!我們敬愛的父母為了我們能過上好日子,他們埋頭在烈日當空的麥田里收割麥子。那種滋味,你們體會過嗎?
在即將奔赴高考考場的前兩天,我體會到了。又熱又累,當時,我唯一的希望就是快點把麥子割完,回到家洗個澡,然后在床上睡五六個小時。
6月5日早晨,我爸起得很早。4點多鐘就起來了。他臨下地時告訴我說:“你再睡會兒吧!六點鐘起來做飯,然后洗洗衣服,八點鐘到地里給我送飯。”
我睡醒后,拿起表一看:5:50,大概在學校里起早起慣了吧。我快速穿上衣服。我把衣服泡在鐵盆里。然后,我進入廚房做飯。
我做好飯,洗好衣服。又把湯盛到飯盆里,拿了5個饃,一齊放到籃子里。我趕緊吃過飯,碗都沒刷,便騎車下地了。
當我到地里時,父親已割了七八壟了。他臉上很多汗珠,衣服濕透了。他說:“你來,吃過了嗎?我割光這一壟,再吃……”大概四五分鐘吧,他割光了。他從籃子里拿出飯盆、饃頭,邊吃邊說:“孩子,你爸沒本事,明天到縣城后好好休息!后天好好考,別緊張……”
我在烈日下割了五個多小時麥子。回到家,我沒有吃飯,洗了個澡,就睡了。
現在,我在考場上做題。室內很涼快。當考試結束后,我要在烈日下站兩小時,來感受那種烈日當空的滋味。
何永康在點評中寫道:此文很典型,不事張揚,不搞“滿天星”的鋪陳鋪排,不搞華彩炫目的“集錦”,不玩深沉。然而,它真實、本色、真情、純凈。父親的言語,極少,但厚實、博大,兒子的情感表述很普通,但均發自肺腑……
何永康發現,近幾年來,高考作文中普遍存在一種“脫離現實”的傾向。具體表現為,不少考生習慣于“回到古代,復述經典”。比如2004年,江蘇省高考作文題是《山的沉穩,水的靈動》。結果試卷上“堆滿了古代的山、涌動著古代的水”:一會兒是李清照的“水”,“到黃昏點點滴滴”;一會兒是李白的“水”,“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一會兒是蘇東坡的“水”,“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何永康說,“寫來寫去,就是沒有自家的‘自來水’,沒有家前屋后清澈的或者被污染了的‘水’”。
此外,自從1 999年高考作文“文體不限”之后,一種被稱做“秋雨體”的文化散文也在高考中大行其道。只是大部分考生與他們所效仿的余秋雨相比,少了幾十年的生活積淀。用何永康的話來說,“辭藻華麗些還不要緊,怕的是華而不實:光開花不結果”。
“推薦這篇文章是一種導向。”何永康說,所謂“導向”,除了盼著青年學生都能懂得感恩外,也希望閱卷者和中學語文教師能包容并鼓勵“這份來自現實生活的質樸”,因為在高考作文中,這已經是久違的文風了。★
(曹龍摘自2007年7月18日《羊城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