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扁擔”大律師

官司勝訴，“扁擔”夢想當律師

楊道成1971年2月出生在湖北省十堰市鄖西縣夾河鎮長沙壩村，由于父親去世早，家境貧困，初二還沒有讀完，他就輟學了。

1990年3月，楊道成和同村人結伴來到十堰某國有大型工廠成了一名沖壓件工，一干就是7年。

一天，楊道成突然接到廠里人事部的一紙辭令，原因是企業不景氣，減員增效。走的時候，單位結清了他的所有工資，另外還發了100元錢補償費。楊道成垂頭喪氣地回到了家鄉，妻子聽說他只拿了100元錢的補償款，怎么也不相信，因為幾個和楊道成一起打工的鄰村村民，拿了好幾千塊錢。為此，妻子與楊道成大鬧一場，跑回了娘家。

當天晚上，楊道成躺在床上輾轉難眠，心想：自己跟別人干同樣的活兒，辭退時為何得不到一樣的補償呢？楊道成越想越慪氣，決定去廠里討個說法。

第二天，他回到原單位人事部，提起補償金的事兒，負責人說：“你是臨時工，按企業規定你沒有補償。”楊道成爭辯道：“按法律規定應該一視同仁??！”該負責人蠻橫地說：“哪個法律上有規定，你把這個規定找來我看看，如果有，我們就給。”

為了弄明白，楊道成決定到律師事務所找律師咨詢。可是，當他來到律師事務所，還沒有開口，接待他的那位律師就讓他先交50元錢咨詢費，然后才能咨詢，楊道成覺得不劃算，心想：有那50元錢，還不如去買幾本書，從中尋找答案！

隨后，他跑遍了市內的大小書店，終于在一本叫《勞動爭議法律手冊》里找到了答案：臨時工與其他合同制工人應該享受同樣的養老、失業等保險待遇；享受工作每滿一年發給相當于一個月的工資賠償金。

找到法律依據后，楊道成胸有成竹地來到人事部辦公室，拿著剛買來的《勞動爭議法律手冊》，逐字逐句地指給那位負責人看。該負責人有些措手不及，他沒想到一個打工仔竟然知道這些，惱羞成怒地說：“法律算個屁，補償不可能，你別在這兒胡攪蠻纏了，不服，可以去告我們呀！”

“告就告！”楊道成一氣之下，連夜趕寫起訴狀，第二天就交到了市勞動仲裁機構?？嗟攘?個月之后，勞動仲裁以楊道成理由和依據不足不予支持，楊道成的心情糟透了。

后來，他經人指點抱著一線希望來到十堰市張灣區人民法院，一位法官告訴他打官司是要交訴訟費的，最好請個代理律師。當得知訴訟費要500元時，楊道成傻眼了，現在自己連吃飯都成問題，上哪兒去弄那么多的錢??！他打算先找份工作，然后再去打官司。

工作并不好找，最后他只得跑到長途汽車站做起了“扁擔”。

楊道成每天靠出賣苦力來維持生計，心中卻時刻惦記著那場官司。一天，他再次來到張灣區法院，在法院門口碰到了十堰市著名的黃貴飚律師，當黃律師得知楊道成的遭遇后，非常同情，并答應免費為他提供法律援助。在黃貴飚律師的幫助下，張灣區法院也破例讓他緩交訴訟費。

1997年9月底，開庭的那一天，旁聽席上坐滿了關心他命運的“扁擔”和打工仔。楊道成有理有據，經過一番辯論后，他終于勝訴了，在場的打工仔無不為之鼓掌叫好。最后，他獲得了2992元的補償。其他工友也跟著領回了各自的補償金，他們個個感謝楊道成。

官司打贏之后，楊道成很受啟發：現在有很多農民工不懂法，自己的權益被人侵犯了也不知道。有的沒有錢請律師，正當的權益得不到維護。如果我去學習法律，成為一名律師，用所學的知識去幫助更多的打工仔討回公道，豈不是兩全其美？沒準自己還能闖出一條新的生路來！

同病相憐，“扁擔”維權好辛苦

然而，自學法律，對初中還沒有畢業的楊道成來說，困難是可想而知的。經常碰到不認識的字，有時查字典還不方便；法律講究邏輯推理，法律文書更是晦澀難懂，他每次要讀好幾遍、反復琢磨之后，才能弄明白；給原告寫代理詞，語言要求精煉，詞意表達準確，有時，楊道成為推敲一個詞，要花一個多小時。因此，他付出的代價常常是別人的好幾倍甚至十幾倍。他每天在街頭等雇主的時候，總是不忘隨身帶上一本法律書。有活干的時候拼命干活，沒有活干的時候，他就掏出書本苦讀。他對法律的癡迷，有時到了走火入魔的程度。平時和“扁擔”們一開口，就是這種行為違法，那件事不公道。漸漸地，他在“扁擔”堆里成了一個有文化的人，大家有什么疑問總是喜歡來向他請教。

一天晚上，一位“扁擔”工友跑來咨詢楊道成，他堂兄在一家企業里打工多年，患上了風濕性心臟病，正在醫院接受治療，可企業領導不肯支付醫療費用，理由是心臟病與工傷無關。楊道成氣憤地說：“胡鬧，按規定，你堂兄應該享受與其他合同工相同的醫療待遇，企業應該支付他所有的醫療費用?！蹦俏弧氨鈸绷⒓椿厝プ屗奶眯终覇挝凰饕?，結果單位不予理睬。楊道成十分氣憤，連夜趕寫起訴書。第二天，他帶著那位堂兄把企業告上了法庭，最后打贏了官司。

有時候，楊道成也有不能當場解決問題的，遇到這種情況，他從來不敷衍了事，而是跑到書店、圖書館里尋找答案，或者是去找黃貴飚律師請教，他總是不厭其煩，直到弄清楚為止。

楊道成打官司認真負責、不擺架子，語言也通俗易懂，又不收費，自然吸引了許多打工仔前來求助，楊道成總是熱情相助，樂此不疲。為了幫助別人打官司，他經常放棄自己的“扁擔”活。為此，許多人打贏官司之后，總是給他一點勞動補償。

幫助別人打官司，自己不僅學到了法律知識，還能獲得一筆小收入，這讓楊道成更有信心。正當他躊躇滿志的時候，又遭遇了一件很尷尬的事情。

1998年6月初的一天，楊道成從電視上得知一名四川籍婦女不幸的遭遇：丈夫在一建筑工地不幸被砸死，她想打官司索賠卻沒有錢請律師。楊道成看后，心里不能平靜，他找到那位婦女，表示愿意無償為其代理打官司，并帶她來到法院立案。法官問那位婦女請律師了沒有，她指了指身邊的楊道成。看到楊道成一副寒酸相，法官問道：“你是哪個律師事務所的？有律師執業證嗎？”楊道成愣住了：“我沒有，但我替人打過官司，我……”還沒有等楊道成把話說完，那位法官就說：“沒有律師執業證，你打什么官司？”接著，她又對那位婦女說道：“像他這樣沒有職業資格的‘黑律師’，你也敢請？”

楊道成接連被人羞辱，就是因為自己沒有取得律師資格。為此，楊道成更加努力了，他白天拼命干活，晚上回來看書。有幾次，妻子半夜醒來，發現他竟趴在桌上睡著了。

為了省錢，楊道成總是跑到圖書館看書，在那里他系統地學習了《婚姻法》、《行政法》、《刑事訴訟法》、《民事訴訟法》等一系列法律知識。

楊道成發現，自己打官司不比別人差，卻頻頻遭受白眼，于是他決定先找一個律師事務所作為依靠，借殼上市。

精彩！“扁擔”當上了大律師

1998年11月的一天，楊道成在市五堰法律服務所門口看到一則招聘啟事，他鼓足勇氣來到該所主任辦公室，開門見山地說自己是來應聘的。那位主任打量著眼前這位很土氣的小伙子，問他是什么文化程度，有沒有律師資格證，當得知楊道成連初中都還沒有畢業，那位主任便搖頭拒絕。不服輸的楊道成，三番五次地去找那位主任，并把自己的成長經歷和對法律的熱愛，以及幫助別人打贏很多官司的案例，一五一十地講給他聽。最終那位主任被他的執著所感動，答應他來上班，但沒有基本工資，試用期是3個月。

結果2個月不到，楊道成就成功辦理了十幾起案子，而且件件勝訴。法律服務所的領導親眼目睹楊道成的表現，提前結束了他的試用期。楊道成在這里更是如魚得水，干勁十足。

天道酬勤，通過幾年的努力，1999年6月，他獲得了法學大本文憑。2001年4月，他又取得了律師資格，終于成為一名真正的法律工作者。

拿到資格證不久，楊道成就接到了他從業以來原告人數最多的案子。48名農民工友狀告十堰某國有企業拖欠他們的社會保險、經濟補償金。楊道成既興奮又緊張，為了全面掌握案情，他每天和工友一塊吃住，和他們聊天。由于他們大多來自偏遠的山區，文化素質很低，楊道成在調查的時候特別費勁，他想要知道的那些工友們說不清楚，不想了解的他們又說個沒完。楊道成總是很耐心，對每個細節嚼之又嚼。最后，由于準備充分，證據確鑿，最終勝訴。該企業支付了48人被拖欠的社會保險金和勞動經濟補償金共計51萬多元。從此，楊道成的名氣更大了，越來越多的農民工慕名前來找他。所以，他的人氣越來越旺，找他咨詢、打官司的人常常是排起了長隊。在十堰，人們給楊道成送了一個綽號“打工律師”。

近4年來，楊道成為3000多名打工仔打贏了官司，成為所里的業務骨干和辦案能手，他個人辦案量占全所業務的80％以上，也成為湖北省代理勞動爭議案件最多的人。

如今，楊道成通過自己的努力，在城里買了一套100多平米的三居室，去年又買了一輛豪華轎車。他說，近幾年在法律工作者的共同努力下，許多農民工的權益得到了保護，他們的維權意識也得到了進一步增強。

一個昔日的“扁擔”，如今成了赫赫有名的大律師，這個角色的轉換，讓人不可思議。但細細想來，又在情理之中。當時，楊道成和其他打工仔一樣，權益受到了侵犯，其他打工仔沒有絲毫的維權意識和勇氣，選擇了默默承受，而楊道成卻奮起自衛。初嘗甜頭之后，他牢牢抓住機遇，大膽決定幫助農民朋友代理打官司，開辟一條既能幫助別人，又能提升自己的生存之道。面對挫折和打擊，他又毫不氣餒，最終實現了他的人生目標。讀者朋友，看了楊道成的故事后，你有何感想呢？

（責編/金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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