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房”故事的另一種思考

學校花房里開出了一朵最大的玫瑰花，有天早晨，蘇霍姆林斯基在校園里散步，看到一個小女孩從花房里摘下了那朵最大的玫瑰花。從容地往外走。蘇霍姆林斯基彎下腰，親切地問：“孩子，你摘這朵花是送誰的?能告訴我嗎?”小女孩害羞地說：“奶奶病得很重，我告訴她學校里有這樣一朵大玫瑰花，奶奶有點不信，我現在摘下來拿給她看，看過了我就把花送回來。”聽了孩子天真的回答。蘇霍姆林斯基的心顫動了，他牽著小女孩，從花房里又摘下兩朵大玫瑰花。對孩子說：“這一朵是獎給你的，你是一個懂得愛的孩子；這一朵是送給你媽媽的，感謝她養育了你這樣的孩子。”

很多教師喜歡引用這個故事，也喜歡以此來反襯當前教師愛心的缺乏：在遇到這種情況時，我們的很多教師會首先去教育小女孩不能損害公物，會為學生缺乏良好的道德教育而憂心忡忡，甚至會依照校規對小女孩作出懲罰。開始讀這個故事的時候，我也是這么被感動的，也是這么思考的。但是讀的時間久了，似乎其中還有另一面值得思考的，那就是，教育固然離不開人性，教師也應該有愛心，但是，對于孩子的成長來說，不只是有愛心就夠了，培養學生的規則意識更是我們教育需要關注的問題。

當前，我國提出建設和諧社會的大政方針，筆者認為和諧社會首先應該是一個有規則的社會，人們按照規則的要求行事，才能保證整個社會的有序發展。這種良好的規則意識不是自發形成的，是在學校教育和社會生活中不斷培養、訓練的過程中習得的。對于青少年來說，他們還不能正確地評價社會、評價自我，遇事容易沖動，對此學校教育更應該注意培養學生良好的規則意識和遵守規則的習慣，讓學生明白什么事可以做、需要做到什么程度、什么事不能做，無論是從學校的管理還是對學生未來適應社會都是有其積極的意義的。

從蘇霍姆林斯基的故事中，我們不難看出，花房是學校的，那么其中盛開的花朵也一定是屬于全校師生的，學校自然會對擅自摘花的行為有著一定的規定。作為教師，可以對學生的愛心進行表彰、獎賞，但無論她是出于什么目的，我們都有理由教育學生遵守必要的規則，應對自己違反學校規定的行為負責。對于成長中的孩子來說，愛心是重要的，引導和培養他們遵守合理的規則同樣是重要的。

社會的文明取決于人們遵守規則的意識，也就是說，一個高度文明的社會必然離不開人們對規則的自覺遵守，但是看看我們的周圍，很多人總是在自覺不自覺地違反著規則。

曾經讀過《銅陵奇跡》一文(見2005年12月1日《南方周末》)，文中介紹到，在全國各地擇校風愈演愈烈之際，銅陵這個城市成為中國教育界關注的焦點。有專家評價，“這里，也許是中國唯一的義務教育階段沒有擇校的城市”。那么，創造“銅陵奇跡”的成功經驗到底是什么呢?對此，“銅陵奇跡”的見證人和推動者，當地分管普教長達12年的教委前副主任汪其惠給出了答案，“我們只不過是根據義務教育法和教育部、安徽省有關文件精神照做了而已”。就是因為法律規定遵守得好，落實到位，可怕的“擇校風”就真的刮不起來了，當地的義務教育就真的實現均衡發展了。原來，創造“銅陵奇跡”的最大成功經驗，竟然就是“遵規守法”。

一個人從小缺乏規則意識，長大了必然難以遵守規則；學校忽視從小培養學生遵規意識的教育，最終將會影響到一代人或幾代人，也必然會影響到整個社會的進步和和諧社會的實現。因此，我覺得，面對違規采花的小女孩，不僅僅是愛心就能解決問題的，當一個孩子一旦養成了這樣的理念，因為是出于愛心，就可以做任何事情，甚至包括違規的事情時，這樣的結果至少筆者認為是很可怕的。

也曾讀到哈佛的一個例子，一場大火意外地燒毀了圖書館，很多古書被毀于一旦。一位學生無意中把一本古書帶出圖書館，當這位同學得意地上交給學校時，情理之中的表揚外，學校還是作出了將他開除出校的決定。哈佛的理念是，讓校規看守哈佛，比讓其他東西看守哈佛更有效。也許我們會對那位同學有足夠的理由同情，但我更欽佩學校的管理，因為在他們心中有一種規則擔當著公平與正義。

遺憾的是，我們常常以各種借口，原諒那些出于好心和愛心而做錯了事情的人，甚至變通地處理各種違規行為，表面上看這是對學生的愛護，但其中潛在的危害卻應該引起我們的思考。法學界有“毒果樹”之說，大意是當一棵樹上有一個果子被發現有毒時，樹上所有的果子都會被認為是有毒的，法律和規定也是如此，當某一法律和規定中有一個條款被變通執行后，所有的條款就會被認為都是可以變通執行的；當人們有了一次變通執行規定的習慣之后，就會在很多規定面前變通地執行。而學校教育中的任何變通最終是要反映到學生身上的，學生一旦接受了規則是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去變通地執行，因為出于愛心可以違反規定時，最終將會破壞整個社會的規則意識，造成誠信意識的缺失。這樣的結果是我們不愿意看到的，也是我們的教育所不能接受的。

當然，學校里有很多規章制度并不都是合適的，有些制度執行起來有難度，因此，應根據學生的身心特點和內在需求制定切合實際的規章制度，這樣才能兼顧到愛心和規則，從而使學生在遵守學校各種規章制度的過程中逐步習得良好的規則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