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其昌(1555-1636年),字玄宰,號思白、香光居士。以科舉入仕,官至禮部尚書。他學識淵博,一生中無論是書法、繪畫創作,還是理論研究方面都已取得了令世人矚目的成就,以至他在中國古代書畫史上享有重要的一席之地。

董其昌出生在華亭(今上海)。華亭地區,歷史上又稱松江,自古以來是文人薈萃之地。像元代身為高官的文人畫家曹之白、畫馬名家任仁發、人物畫家張中等人都活動在這一地區。董其昌正是受這種地域、人文因素的影響,所以在蘇州地區吳門畫派衰落之際,他以淵博的學識,特殊的高官身份,一舉成為中國古代書畫史上頗具影響的松江畫派的主帥人物。松江畫派的開山鼻祖是顧正誼和莫是龍。顧正誼(生卒年不詳),字仲方,萬歷時官至中書舍人,繪畫初師馬琬,又師于黃公望和吳鎮。莫是龍(?-1587年),字云卿,工詩詞書畫,精于鑒賞,家族顯赫。據《吳聲詩史》記載,董其昌早年的繪畫創作直接受顧正誼的指教,于少年時代就讀于莫家私墊,他的繪畫理論思想及“南北宗論”應是受莫是龍的影響最大。我們從董其昌的畫論及書畫題跋中可領悟到,董其昌的精神領袖是元代文人山水畫家高克恭,他的繪畫技法淵源于以黃公望為首、具有文人畫傳統的元四家。

董其昌山水畫法大體可分成兩種,一種足水墨兼用淺絳法,另一種是青綠設色或間以沒骨法。水墨淺絳法又以表現筆法為主,大多師法黃公望、倪瓚,山石用筆勾畫輪廓后略加皴點,層次清晰,用筆干淡而融厚,充分顯示出筆法的豐富變化和立體感。他的山水畫追求平淡天真的格調,拙中帶秀,層次清晰,有一股“生”、“拙”的味道,并可供欣賞,有唯美傾向。他自己也認為“生”、“拙”是藝術的最高境界。我們又可從董其昌的繪畫作品中看出,他師古而不泥古,這也正足董其昌書畫藝術的成功之處,為此頗得同仁們的一致贊譽。《畫史繪要》中評價道:“董其昌山水樹石,煙云流潤,神氣俱足,而出于儒雅之筆,風流蘊藉,為本朝第一。”他的山水畫代表作有《云山卜隱圖》、《煙江疊嶂圖》、《遙山潑翠圖》、《流云煙樹圖》、《高逸圖軸》、《贈稼軒山水軸》、《江干三樹圖軸》、《關山雪霽圖》、《晝錦堂圖卷》等。
董其昌的繪畫對明末畫壇有著重大的影響,他的書畫實踐把中國元明以來的文人山水畫創作推向歷史的新高度,以至董其昌為首的松江畫派在晚明錯綜繁復的派系中獨領風騷,后人爭相仿效其畫風,一時追隨者眾多,為此形成諸多支流派系。如以董其昌的好友陳繼儒(1588-1639年)為首的“華亭派”;以他的學生趙左為首的“蘇松派”;沈士充為首的“云間派”等。他們以仿古為宗,繼承元四家傳統,注重筆墨趣味,追求率真、平淡的文人畫風格。清代的“四王”、石濤、八大等人都對董其昌的文人山水畫情有獨鐘。因此,董其昌的繪畫影響之大已波及到清代及近代畫壇。
董其昌書法早年從學顏真卿入手,后改學虞世南,又學鐘繇、“二王”,并吸取李邕、徐誥、楊凝式、米芾等各家之長,晚年仍歸入顏真卿。董其昌雖處于趙孟頫、文徵明書法盛行的時代,但他的書法并沒有一味受這兩位書法大師的左右。他以淵博的學識,獨特的視角,以反常人的思維來看待趙、文二人的書法水平,審視書壇的風格走向,為此他發表了一些獨有建樹的書法理論。如在他的繪畫論著《畫旨》中曾這樣寫到:“畫與字各有門庭,字可生,畫不可不熟。字須熟后生,畫須熟外熟。”他的書法代表作有《自書三世誥命卷》(楷書)、《書晝錦堂記引首并記》行書、《題楊文驄淺降山水卷跋文》(行書)、《臨淳化閣帖冊》(行書、楷書)等。董其昌的書法以“生”、“拙”之氣給晚明書壇帶來一股清新的氣息,他的書法理論在晚明書壇引起了強有力的反響。清初之際,他的書法倍受康熙、乾隆皇帝的極度偏愛,兩位皇帝號召大家以董書為宗,以至清代書壇董其昌書風頗為盛行,董書以壓倒群雄之勢左右了一代書法潮流,并在趙孟頫和文徵明之后占有重要的一席之位。
董其昌的作品真偽鑒定問題是書畫鑒定中最為棘手的問題。董其昌的代筆人多的原因之一是他身處松江畫壇的主帥位置,加上禮部尚書的顯赫官銜,公務十分繁忙;原因之二是董其昌書法負有盛名,但客觀地講,他的繪畫功力不足。所以當求畫者甚多之時,為了應酬需要,不得不乞求他的學生及弟子、畫工們代筆,從而給董其昌作品蒙上了撲朔迷離的面紗。鑒于董其昌書畫代筆人的存疑問題,書畫鑒定界權威人士徐邦達先生、啟功先生都對此發表過學術文章。徐邦達的《古書畫偽訛考辨》一書和啟功的《董其昌書畫代筆人考》一文中都明確地指出:董其昌的代筆人大約有十幾個人之多,即趙左、沈士充、吳易、吳振、趙洞、葉有年、楊繼鵬、僧常瑩、李流芳、王鑒等人。啟功先生認為,董其昌的代筆問題是能力高者為能力低者代筆。所以他的代筆人是具有一定名氣的小名家。主要代筆人是趙左(字文度,華亭人,宋旭弟子,創蘇松派山水)和沈士充(字子居,華亭人,宋懋晉弟子,兼師趙左),從他們的本款作品來看大多為精到之作,所以,寫有董其昌款的精品之作大致出于這兩位畫家之手,而且他們還長時間為董其昌代筆。像李流芳(字長衡,號檀園)、王鑒等人偶爾代之,吳易(字素友,一作楚侯,松江人,崇禎時授文淵閣中書舍人)是董其昌書法的專門代筆人。楊繼鵬的繪畫風格最接近董其昌,然而其他代筆人的畫風與董其昌有一定的距離。關于趙左等人的代筆問題,特舉例說明,董其昌的《垂釣望山圖》軸,款識為董其昌65歲,實際是趙左的代筆作。款識董其昌78歲的《煙江疊嶂圖》軸,實際足吳振(字振之,號竹嶼,華亭人)的代筆作。在董其昌的好友陳繼儒(1588—1639年,字仲醇,號眉公)致沈士充的信札中這樣寫到:“子居老兄,送去白紙一幅,潤筆銀三星,煩畫山水大堂,明日即要,不必落款,要董思老出名也。”(見于《青霞館論畫絕句》)由此明白可見趙左、沈士充等人為董其昌代筆的事實真相。

啟功先生繼而論述說:“董其昌以顯宦負書畫重名,功力本來有限,再加上酬應繁多,所以不能不乞用于代筆,圖利的人又乘機偽造,于是董氏書畫,越發混淆莫辨了,我們從前人記述直到董氏自作的書札中得若干條,再來印證他的書畫作品,是分明易見的。”啟功先生認為名家代筆大致分兩種情況:一、像沈周、文徵明等大家,有熟練的技能,由于應酬過多,因而由弟子、子女、學生們代筆。二、由于自己畫技并不高,或為名,或為利,雇用別人代筆。而董其昌是這兩類各占一部分的。啟功先生說:“因為一切技藝的事,造詣生熟,一覽可見,在同一類的藝事中,已經真‘能’或真‘熟’的人,必不可能復有真‘生’或真‘拙’之作。至于書畫,一個作者年齡的老幼,工具的好壞,與會高低,甚至遇病臂傷指之類,也就有其規律可尋,決不能同一時期的作品,筆性竟然出兩人之手。”所以說,董其昌“書深畫淺”,畫技本來有限,所以不得不乞求于代筆人。為此董其昌的繪畫偽作多,他的責任較大;書法偽作多,他的責任較小,由于他的書法水平之高,也的確是別人無法替代的。如果一個人功力很強,要畫出很拙的東西也是很難的,即“由熟返生,大巧若拙。”董其昌的作品可分兩類:一類是秀中見拙的;一類是行氣重的。所以一般而言,代筆作應是行氣較重的;他本款作品應是有“秀”、“拙”之氣的。關于董其昌的代筆問題,書畫鑒定家已有明確定論,所以客觀地評價董其昌的書畫成就,對于鑒定董其昌書畫顯得尤為重要。


近年來,隨著國民經濟水平的不斷提高,書畫也是繼房地產、股票之后的第三大熱點投資項目。中國的書畫市場日趨活躍,價格不斷攀升,董其昌的書畫作品價格一直是居高不下,他的作品是書畫收藏家們重點搜尋的對象,盡管他的作品真偽鑒別有一定的風險,也許正足因為買家所要承受的風險性之大,反而使董其昌的作品倍受青睞,他的作品一旦被書畫鑒定家確認為真跡,人們不惜重金爭相購之。
早在20世紀80年代的國際書畫拍賣市場上,董其昌書畫作品就有可觀的市場行情。如1989年6月,董其昌的山水畫作品《婉孌草堂圖》在美國紐約書畫拍賣市場上以165萬美元成交,一時引起海內外書畫收藏家及媒體的極度關注。這幅作品被專家認可,據史料記載,此作曾經王鴻緒、安岐、乾隆皇帝收藏,著錄于《平生壯觀》、《墨緣匯觀》、《石渠寶笈三編》。此作品筆墨厚重,皴法細密,富有雄渾之氣韻,可謂董其昌山水畫的上乘佳作,在當時中國書畫拍賣成交價上僅次于《元人秋獵圖》而高居第二位。同年他的一幅草書在紐約拍賣市場以1.98萬美元售出。1992年6月,他的《山水》立軸以15萬美元成交;行書扇面以2200美元成交。在國內的書畫市場上董其昌的作品也有不凡的價位。如1997年,行書手卷在北京翰海拍賣會上成交價為33萬元;1999年,山水畫代表作《鵲華秋色圖》在北京翰海拍賣會上的成交價是132萬元;2001年《煙嶺雨意圖》扇面在上海敬華拍賣會上以3.85萬元成交,同年,楷書十五開冊頁在中國嘉德拍賣會上以170.5萬元成交;2002午,《山水圖》在中貿圣佳拍賣會上以242萬元成交,同年,《楷行書臨諸家帖卷》在北京翰海拍賣會上以174.9萬元的價位再創歷史新高。而在2003年至2006年之間,其作品拍賣價格依然一路攀升,成交價過百萬元者有37件,其中超過五百萬元的就有6件。在2005年廣東保利的冬季拍賣會上,一件《青綠山水》手卷竟突破千萬元大關,以1375萬元的高價成交,同時創下董其昌個人作品的最高拍賣成交紀錄。
(責編:唐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