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箱子大趣味

老洋房里的舊收藏

你家里有閣樓嗎？或是專門收藏一些小事物的抽屜？小時候總會有這樣的一方天地，讓我們可以把吃過的糖果紙、看到的花花綠綠的紙片、以及從朋友那里搜刮過來的種種小東西都收藏在里面。這是關于童年溫暖的回憶。

長大了，當然不復這種孩童的收藏方式，但仍有些人保留可以說是“古怪”的習慣，他們喜歡收集街上的東西，或是隨意做出自己的小小創意，然后，有這樣一個地方，可以把這些東西都一一收集起來，擺放在箱子里。

在松田奈月眼里，沒有什么是不能收藏的。

上海東湖路上，穿過了一條種滿綠色盆景的小道，拐個彎，就能看到開在老洋房里的“牛心”小店。小庭院里掛著幾幅招貼畫，幾個木柜子疊在一起，里面擱著一些舊雨傘把、破杯子、木頭，還有一只爛球鞋，是那種需要在老式百貨公司才能買到的款式。“和日本的總店末關，我們周末也常有企劃活動，本周這個叫‘上海的失物’，這里，還有后面那些，都是參加活動的人在上海街頭撿到的各種東西。上海馬路上的垃圾都很有意思，背后有著自己的故事。”

“來租箱子人都是跟藝術相關的嗎？”

“不是，他們更多的是普通人。”

“什么東西都可以在這里展出來？”

“是的。任何東西。”

普通話不太標準卻很親切，畢竟，這已經是日本姑娘松田奈月來到中國的第8年了。

“牛心”的兩個房間加起來也只有20平方米左右，三面墻壁都層疊著柜子，里面放滿了亂七八糟的你能想到和你所不能想到的小東西，比如布做的筆記本，或是用內衣褲縫的娃娃。箱子當然是按日本總店的作法，僅有燈泡提供照明，墻面也只是隨便刷了刷，中央擺放著舊舊的木圓桌，小板凳零散地圍在邊上，倒有一半都是撿回來的，桌上放有糖果，你可以隨便走進來，隨便坐下跟店主聊聊天，再隨便的走出去。

松田耐月本來是上海的電視編導，回日本做節目時發現了石川浩司的店，覺得有趣，便想著把這種模式帶到中國來。既然是NIHIRU牛的友情店，干脆取名叫“牛心”。松田并不意外4月15日才剛開張的店，現在店里120個箱子中已有90%找到了主人，每天還不斷的有人專程上門來看看箱子，“上海是一個很有思想并且很能接受新事物的城市。”

因為喜歡一切舊的事物，這家店松田做得很過癮。在日本，為了達到箱子的古拙效果，都是找的新木板做舊，而在上海她能夠從舊木廠拿到滿意的木材，自己釘成箱子，上漆，再系條頭巾自己刷墻，更具有原創性。

創意市集在上海影響越來越大，“牛心”小店一開張，很多原創手作者拿著作品找上門來，卻驚訝地看到這家潮店的租金并不昂貴。箱子根據大小而決定的月出租價格是：40元和80元。每賣出一件商品，收取20%的費用。價格是由作者自己定的，比如作者希望他的作品賣100元，那么“牛心”的定價就是120元。

LENDER BOX的中國式生存

箱子里的東西實在讓人眼花繚亂，一個上海攝影師王慧思將自己的攝影作品印刷成明信片，比如有一個系列的明信片，每張上都有一個穿著睡衣的中年婦女在弄堂里晃來晃去，讓人會心一笑，又有些世俗的煙火親切感；還有上海的天空、上海的電線桿，鏡頭轉換的每一瞬間，都有一個新奇的上海……因為搖曵著上海最本色的風情，明信片系列倒成了很多歐美游客的首選。

一個名叫“Hand-work Muqi”的手作團隊也在這里租了箱子，串珠作品夸張而不羈，價格相對來說高一點，但派對上絕對獨一無二的夠In，所以他們也是補貨最勤的，“大概三四天吧，他們就往這里跑一次。”

賣手繪帆布包的澳大利亞女孩ELyse，她的包包均價在200多元一只，已經賣斷了好幾次。松田一邊結賬一邊笑嘆，“算賣得不錯。”很顯然，她的目的不在賺錢，更多的是，這些作品和手作人讓她快樂。

第一批租用柜子的是從日本NIHIRU牛過來的手工者，文化衫、或自己制作的印章，代表著日本手作的風格。現在漸漸有了澳大利亞人、歐洲人，當然更多的是上海人。于是松田也將自己店里中國作者的作品選送到日本店里去。對于“出租箱”小店來說，民間的友好交流顯得特別實在。

里面的房間主要用來展示活動，墻的左面有一長條桌子，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手工藝品，說實話有些做得并不那么藝術，做工和造型都顯得業余，但松田說每個作品都是有背景的，往往都是顧客現場制作。角落里塞滿了各種玩家們從街頭撿來的東西，過期的三輪車停車證、醫院用的鹽水瓶、塑料碗、晾衣架等等，林林雜雜，雖然不能想象哪天真有人能在這里找回自己的失物，但得承認，看著那些東西，你會覺得這里面非常有故事。

其實“牛心”整體風格看起來有些凌亂，但正是由于這種亂，讓人感覺到思想的流動和沖擊在其中。這是一個無國界的舞臺和多文化的交織，不同層次、國籍、和背景的人，將自己腦海里的靈光一閃和零零碎碎的小東西擺在一起，各種各樣的想法、各種各樣的人生觀，表達和交流的欲望在有限的空間里得到了無限的滿足。

在石川浩司眼里，沒有什么是不能收藏的。

2000年6月1日，東京杉並區西荻南梅田大廈一樓，一家名為“NIHIRU牛”的雜貨店開業了。店主石川浩司是一個音樂人，他在“NIHIRU牛”的網頁上寫了這樣一段話：

“這是一家類似于藝術展覽館的雜貨店。

無論是誰，都可以把自己的寶貝藏在這個店里，比如說世界上唯一的手工作品——當然，除了做的非常精致漂亮的寶貝之外，我們同樣也歡迎那些制作得不怎么樣甚至有些笨拙可愛的寶貝。我希望能把NIHIRU牛變成能夠讓客人遇見自己一見鐘情的并由此感受到莫大幸福的店鋪。

同時，這里也收納客人獨立制作的CD、書，以及一些能讓人一見之下就愛不釋手的小玩意兒——我希望NIHIRU牛不拘泥在某一個領域，而是成為一個包容萬千的地方。

某種意義上說，我愿意稱它為一個廉價的、門檻低的美術館。”

這個廉價的，門檻低的“美術館”里一共放了235個木制箱子，形狀都是方方正正的長方體，每一個箱子上方安裝了一個小電燈泡。租金很便宜，根據箱子的大小和放置位置的不同，大概每個月在500-1900日元之間。

你可以在這里箱子里放任何東西，自己作的小手藝、愛看的書、灌錄的原創音樂CD、親手制作的信封信紙、攝影圖集……只要是原創的、手工的，不管多么粗糙都可以放在箱子里出售，售價由箱子主人自己決定，不過如果賣出了，需要向店鋪繳納30%的手續費。

石川浩司最開始的打算，為了讓他音樂圈子里的朋友們有一個展示自己作品的地方。然而東京最不缺乏的就是創意人群，到了后來隨著各式各樣箱子主人的參與，從小學生到八旬老人，店里作品的種類變得豐富多彩別出心裁。石川實在太喜歡這店中“特有的，與外面空氣不一樣”的氣氛，于是在2005年7月又開設了一家分店“NIHIRU牛2”，提供更為開放的展示空間。

這就是“出租箱”（lender box）的發源，除了在日本刮起“box熱”，近年來還漸漸出現在香港、新加坡乃至上海的街頭，越來越多的普通人喜歡這個能展示自己生活和趣味的場所。這是NIHIRU牛的魅力所在，在這個制作品大量涌現的年代，摒棄了專業或技巧，只秉持個性與希望，讓每個普通人都有充分展示自己的舞臺。

唯一的要求是原則

在NIHIRU牛的總店里，每個月都有個非常特別的企畫：邀請一些有名的作家，然后提供一個特制的箱子來進行特別的布置和展示。

從2004年發展至今，這種企畫已經成為NIHIRU牛最為吸引人注目的招牌之一。每位受邀請的作家也都會絞盡腦汁以希冀在這方寸之地最大限度的突出自己的創意與個性。

9月的“鼻涕劇場”由NIHIRU牛內大名鼎鼎的久野先生一手策劃，雖然名字起得有些古怪，但是他的作品卻有相當高的人氣：造型獨特夸張的人偶，一反以往人偶精致可愛的形象，倒是和中國的諷刺漫畫人物有些相似，而這些具有鮮明小市民色彩的人偶站在策劃者精心布置的舞臺上，再搭配好臺詞，就成了一幕小小的戲劇。雖然只是方寸之地，但其中蘊涵的寓意卻能讓人久久回味。

NIHIRU牛包容萬千，要求卻只有一個，那就是作品必須是自己親手制作。所以箱子里的作品不能批量，卻充滿了瑰麗的想像。像“BOPPEN先生的微縮本”，硬殼封面、書脊的文字、甚至插頁等等該有的一切它都有，大小卻只是正常32K書的1/16，長度和普通人的大拇指差不多，裝裱得精美異常。更讓人驚嘆的是它可不是徒尤其表，書的內容也是一個完整的小故事，而且還配上了插畫。（NO200101）

“金魚庭院”是一件純白色的陶瓷，透著瑩瑩溫潤的光，上面用顏料燒出美麗的小花圖案。盤子里最引人注目是中心那小小的拇指金魚姑娘，它的手和頭居然是可以活動的。矮矮胖胖的造型，粉嫩的色彩，讓人恍惚間就進入了小時的童話世界。（NO。200701）

隔壁的“植物缽”和“金魚庭院”一比，頓時有了一點笨拙可愛的味道。灰不溜秋的顏色，粗糙得如同沙礫的表面被制作者匠心獨運的制作成人臉形狀，雖然是簡單的五官，喜怒哀樂卻惟妙惟肖，配上頭頂上那一棵棵綠色植物，在灰土色的缽器上更是讓人忍俊不禁。

正是這些手作者的巧思和壯大，NIHIRU牛現在的希望是：能從租用出租箱開始，最后能夠發展成為一個小型的美術館。而從商業經營上看，這種出租箱小店已漸漸成為年輕人們熱衷的模式，越來越多的box小店不僅出售箱子，也出售空白的墻壁。手工作品之美、思想的沉淀和交錯，能夠讓這種新興的銷售模式更好更有意思的繼續下去。

“NIHIRU牛”東渡上海，成為了“牛心”。于是城市里的一些廢舊物品被重新組合后，也成為了藝術品。

這個小作坊按日本最in的方式，出租小箱子，每月租金為40—80元不等。除創意市集外，上海的手作潮人們開始有了出售或展覽自己創意的固定舞臺，將一個個故事晾曬或收藏。

鏈接：

箱子還可以這樣賣

1. 2000年日本音樂人石川浩司的“Lender box”開始只是為自由音樂人便于放置唱片，的來各種不同的人來租用箱子，最后形成了以簡陋的木箱作為載體展示和出售普通人所做出的藝術作品。這也是“牛心”的前身。

2. 2005年，一個命名為“百萬美元主頁”的網站由英國諾丁漢大學學生Alex Tew建立，主頁上有10000個10×101像素的小格，賣家們可以往這個格子里放任何內容，每個格子售價為100美元。最后成本僅50英鎊的網站，為他帶來了90多萬美元的收益。

3.日本一家名叫“Ore cafe”的店則豐富了出租的內容，不但加強了木箱的質裝和店內的裝潢，還出租店里的墻壁，喜歡畫畫的人可以租下墻壁隨便涂鴉。這家店的價格是500-2000日元/月。

4.東京另一家名叫“世田谷233”的箱子店收費更加昂貴，月租為2200-3500日元，其特色是店里時常舉辦的大量交流活動，參與者們可以在電影放映會、音樂演出，或美食party中得到溝通和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