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十年前我擁有一個“組織”,我因為學習成績最好成為老大。手下有阿榮、財子等。當然我們不會去殺人越貨,我們不過是一群年齡不到十歲的孩子。
妍妍是我們當中唯一的女生,她活潑漂亮,我們都很喜歡她。
2
去我們的小學需要渡過一條小河,河水清涼透徹,還有點甜甜的味道。現在每每看到電視的廣告語“農夫山泉有點甜”我恨不能也播上一段廣告:“家鄉的河水不但有點甜還不用錢。”
河水很淺,淺的只蓋過我們的小腳丫,深的也不過膝蓋,所以盡管河上有橋,但只要不下雨不漲水我們都是趟著河水過去的。我右手牽著妍妍的小手,左手提著我們的涼鞋,阿榮財子跟在后面,過了河,再踏著細砂一直沿河走,就到學校。我們一直不知道這條河有多長,通向哪里,它的盡頭是什么,站在離河面一米多高的橋面沿河望去,只見河水泛著白花花的小浪花一直延伸好遠,然后是一個拐角,兩旁是山,那河就藏進那山里面去了,只能看到陰森的一片。
“你知道河的那邊是什么嗎?”一天妍妍問我。
“呃,讓我想一想。”我故做深沉地說。
“你甭問他,他懂屁,河的那邊是大海。”財子嚷道。
“你知道什么是‘大海’嗎?”阿榮知道其實財子也是瞎說。
“就是很大的海啊。”他的這個解釋讓我無話可說。
“那你知道什么是‘海’嗎?”還是阿榮聰明,這一問讓財子無話可說。
“就是很大的河啊。”許久他才說出一句。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阿榮說。
頓時興奮的眼光同時在我們三個男孩子眼里射出。
3
沿著河邊的細砂走去,如同每次上學放學,我右手牽著妍妍的小手,左手提著我們的涼鞋,在細砂里印著我們的小腳丫。財榮倆人在前面拼命催我們快點快點。河岸慢慢呈現一片綠色,除了一片草坪外都是一些不知名的綠色植物。一路上,他倆不斷要求牽妍妍的手,我說,你們倆個不會牽手啊?他們異口同聲說對方的手長有刺會割破手掌。我問妍妍好不好,她說無所謂啊。可是我有所謂,于是我建議大伙一起手拉手走。
他倆便一路吵嚷誰在妍妍的右邊。
其實這兒的景色相當美麗,河的這邊綠草油油彩蝶紛飛,偶爾還有黃蜂飛過,讓我們想起烤起來很美味的蜂蛹;那邊一片片的狗尾草長得老高,隨風搖曳,可惜的是,那時我見識短淺,沒看過陶淵明寫的詞,不然可以寫出一篇《狗尾草源記》,流傳后世。回頭望上游那座橋已經模糊了,再往下游望去,幾百米遠便是那讓河水躲藏的拐角,兩旁的山顯得清晰,但仍然陰森可怕。
在我們面前的是一個小水潭,潭水在夕陽的照耀下微微閃著粼光,一路通暢無比悠栽游栽流來的河水到了潭這里都仿佛感受到那拐角的陰森,于是一個急剎車,在這里匯成潭后再小心翼翼往下流。那個急剎車激起一朵朵漂亮的小浪花,讓人忍不住想下去采摘。
“老大,下去游泳怎么樣?”財子望著潭興奮地說。
“是啊老大,見了這潭老子游興大發啊。”阿榮同樣興奮。
在沒做老大以前,聽到這樣的建議,也許我早就將他倆扔下水然后跟著跳下去過一過水癮了,但現在我是一個組織的老大,我想做老大就要有老大的成熟和深沉,做什么事都要裝作一番深思熟慮的樣子。我沒有同意。
“老大,去游一次吧,就一次。”他倆嚷嚷,并開始寬衣解帶。
“什么就一次,搞不好這一次完了以后想下次就等下世了。”說完我發現我在和空氣說話,因為他倆已經跳下去了。
4
但是我發現潭水變得幽靜,一會兒冒出幾個泡泡后便更加死寂了。我和妍妍幾乎是同一時間意識到完蛋了,我看著她一動不動的大大的眼睛,然后倆人抱成一團撕心裂肺地哭,我不小心瞥了一眼那拐角處,兩旁陰森的大山仿佛撲壓過來,我拉著妍妍拼命逃跑。
5
十年后的我站在那座橋上回憶我的孩提時代,河水依然清澈,但它嘩嘩從我腳下流過卻不能帶走我心中累積了十年的痛苦和悔恨,而且還被一層層地揭開,原來什么東西都還歷歷在目。
我端坐在橋邊,思考著我十年來一直都樂于思考的主題——死亡。
我終于明白河的那邊是什么了,那是一個美好的地方。財子和阿榮都曾經來我床邊對我說過。
學校:廣東惠州實驗中學
導師:李 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