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底,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內,兩個副部級高官王有杰、王昭耀,分別在湖北荊州、山東濟南接受審判。
面對高官腐敗,最高法、最高檢已經有了一套制度化的應對模式,這個司法模式就包括異地審判制度。
王有杰和王昭耀案是“一個審判模式”:先由中紀委查辦,然后交給最高檢,最高檢指定省級檢察院反貪局具體辦理,公訴人以省檢公訴處檢察官為主,荊州市、濟南市兩個市級檢察院只是配合,兩地的中級人民法院參與審理都是由最高人民法院指定的異地審判。
“為了排除干擾,上級法院可以指定下級法院管轄案件。”最高法研究室副主任胡云騰告訴記者說,“刑訴法和最高法的司法解釋都有關于指定管轄的規定。”
異地審判
是反腐敗形勢需要
據記者了解,高官腐敗案件異地審判是從遼寧“慕馬案”以后開始的。此前的許多高官腐敗案件,大都是在犯罪地審判(或犯罪人居住地)。譬如,原江西省省長倪獻策循私舞弊案,在南昌市中級法院審理;原北京市人大常委會副主任鐵英受賄案,在北京市第一中級法院審理等。
“中紀委在查辦‘慕馬案’時,發現馬向東的老婆利用關系網干擾辦案,就開始實行異地辦案、異地審判。”清華大學廉政與治理研究中心副主任任建明對記者說,“由于地方權力錯綜復雜,而司法機關受制于地方黨委、政府和人大:黨委管干部,政府管預算,人大管選舉、任命和監督。所以,異地審判主要是排除權力干擾,排除社會人際關系網干擾,是反腐敗斗爭形勢發展的要求。”
2001年10月,“慕馬案”共有122名涉案人員被“兩規”,62人移送司法機關。根據最高法院指定,江蘇省南京市、宿遷市和遼寧省撫順市、大連市、錦州市、營口市、丹東市等7個中級法院同時進行了審理。
自此以后,90%以上的高官腐敗案件開始實行異地審判。譬如,原貴州省委書記劉方仁受賄案,由北京二中院審理;原湖北省長張國光受賄案,由天津二中院審理;原黑龍江省政協主席韓桂芝受賄案、原山西省委副書記侯伍杰受賄案、原四川省副省長李達昌濫用職權案,都由北京一中院審理。
“高官在一個地方的影響非常大,許多官員,包括法院院長都有可能是腐敗高官提拔起來的。異地審判后,法院和審判人員與被告人沒有任何利害關系,就會秉公辦理,形成的判決也有權威性。”中國人民大學法學院教授、博導陳衛東對記者說,“同時,這也是對法官的一個保護,使他們免受來自腐敗高官的危脅。”
一位研究腐敗問題的專家分析說,高官腐敗案件在北京審判的較多,有兩個原因:一是腐敗高官大都關押在秦城監獄,在北京審訊方便;二是便于中紀委和最高法院、最高檢察院協調案件。另外,北京法官的總體水平比較高。
異地審判制度受好評
高官腐敗案件頻繁異地審判的現象,引起了一些學者的關注和思考。清華大學廉政與治理研究中心副主任任建明認為,高官腐敗案件異地審判,雖然沒有制度化,但已經形成了慣例,并正在向制度化方向靠攏和發展。
“異地審判的合法性沒有問題。一般來說,異地審判由法院來決定,但對省部級高官,指定管轄有個黨內協調。重大案件由中央協調,各部門分頭辦理。”中國政法大學終身教授、博導陳光中對記者說,“法律雖然沒有明文規定,什么情況下可以異地審判,但一般是省部級(或廳局級)干部犯罪才異地審判。”
“一般省部級高官腐敗是跨省異地審理,廳局級干部腐敗是省市內異地審判。如果有例外,也有規律可尋。”一位反腐專家說,“譬如,如果廳局級干部跨省異地審判,背后肯定涉及更高級別官員。譬如,原黑龍江省綏化市委書記馬德在北京受審,是因為馬德為了立功檢舉了田鳳山和韓桂芝;沈陽市常務副市長馬向東南京受審,背后有副部級官員慕綏新;原江西省檢察院檢察長丁鑫發(曾擔任江西省公安廳長10年),幾乎是同時與江西省公安廳的一名副廳長在浙江受審。”
“高官腐敗案異地審判制度是一個較為復雜的工程,要考慮方方面面的因素,而不是一個簡單的指定問題。”這位法官認為,“除了異地審判,還有異地偵查、異地羈押等問題,這些問題要綜合考慮。”另外,還要絕對保證嫌疑人的人身安全。
盡管還有一些實際困難,有些地方和環節還需要不斷協調和完善,但不論是法官、檢察官還是律師都表示,異地審判是目前應對高官腐敗案很有效的司法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