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代中國主流意識形態與社會價值觀

當代中國社會制度性質決定了我們的主流意識形態是社會主義的，其指導思想是馬克思恩格斯創立的科學社會主義理論。雖然，一百多年來世界發生了巨大變化，但馬克思主義的立場、觀點、方法無疑仍然是當代中國社會的主流意識形態的核心內容。這是我們思考當代中國社會的社會價值觀問題的重要前提。

當代中國主流意識形態特點

中國共產黨執政半個多世紀以來，不斷吸收國際共運史上的經驗和教訓，把馬克思主義與中國實踐結合起來，這反映在當代中國社會主流意識形態的特點上，表現為“一脈相承”和“與時俱進”之間的對立與統一。

改革開放以來主流意識形態的與時俱進的起點是真理標準大討論。從那以后，我們黨本著“解放思想，實事求是，團結一致向前看”的精神，排除來自“左”和“右”兩方面的干擾，在全新的條件下——在全社會加速現代化、思想文化領域空前多樣化的背景下——對主流意識形態進行了一系列重要調整。假如我們把“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的目標與“共產黨人的哲學是斗爭哲學”的主張相比較，把“發展是第一要務”的主張與對“唯生產力論”的批判相比較，把以人為本、全面協調可持續的科學發展觀與以物質文明為主的“四個現代化”的綱領相比較，我們就可以清楚地看到，從文革結束至今，中國共產黨的指導思想已經發生了巨大變化。

但這些變化并不是一夜之間突然發生的，從毛澤東思想到鄧小平理論、“三個代表”重要思想和科學發展觀，當代中國馬克思主義的幾個重要階段之間既顯示出重要的不同，也保持著重要的聯系。最重要的聯系，表現在主流意識形態的上述調整始終沒有離開把馬克思主義普遍真理與中國革命和建設的具體實踐結合起來的根本原則，并沒有離開黨要時刻保持與人民群眾血肉聯系、只有社會主義才能拯救中國和發展中國等基本認識。在堅持這些原則和基本認識的基礎上，主流意識形態的逐步調整基本上采取這樣的方式：后一階段的主流意識形態對前一階段的主流意識形態進行重新詮釋、根據前一階段的主流意識形態的精神實質而不是其字面意思來突出新的重點、引入新的理念。這樣的方式既體現了中國共產黨在領導社會主義改革和建設過程中的思想認識有一個逐步提高和深化的過程，體現了黨對實際工作的領導者和思想領域的主導者這雙重角色的關系的處理有一個探索和調整的過程，也體現了黨為統一全黨和全國人民的思想有一個耐心細致的說服和引導過程。

改革開放以來，中國主流意識形態這個發展過程表明，馬克思主義理論創新具有高度的實踐性，它不僅需要堅實的實踐基礎，而且具有重大的實踐后果，因此，理論創新方面的高度政治責任感，要求恰當地把握理論創新的政治空間。一方面，要充分利用現有的政治空間，在維護團結穩定的前提下推進理論創新；另一方面，要充分發揮理論的引領功能和開拓作用，用發展著的馬克思主義指導改革開放在更大范圍內、更深層次上的推進，而這種推進又會進一步為理論創新提供更大的政治空間。在九十年代初以來的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進程中，逐步形成了知識界與決策層之間的良性互動，逐步建立起理論研究、理論教育和理論宣傳之間的分工格局，也逐步積累了如何處理敏感問題上的意見分歧、如何處理政治問題和學術問題之間的復雜關系、如何運用內部研討和內部刊物等多種形式、如何使知識界內部的理論界、思想界、學術界各盡其力、各用其長的工作經驗。

同時我們也要看到，這個過程也為我們在價值觀領域的工作提出了有待解決的一些問題。

首先是歷史和價值的關系問題。正如有學者提出的，中國傳統文化是一種“史官文化”，歷史敘述不僅起著道德教化的作用，而且有類似于宗教救贖的意義。王安石變法的時候說“當世人不知我，后世人當謝我”，劉少奇在失去自由的時刻說“好在歷史是人民寫的”。但是，出于政治穩定的考慮，我們對于中國近現代歷史的敘述還有許多薄弱環節、甚至還有不少空白。在湖南寧鄉的劉少奇同志紀念館中，“好在歷史是人民寫的”幾個大字非常醒目地寫在最后一館的墻壁上，但恰恰是這個紀念館，對劉少奇同志在文革期間所遭受的迫害、對他遭受迫害的過程和原因，一字不提，留下一個巨大的歷史空白。不遠處的毛澤東同志故鄉韶山，向人展示的也是一個按照中國小農的口味神化了的形象，而缺少對毛澤東同志之所以偉大、他的后期錯誤之所以嚴重的認真介紹和分析，因此同樣也留下了不小的歷史空白。在一定程度上，這樣的空白正由網上、地攤上可以輕易搞到的傳記、回憶錄和研究專著所填補，而這些書籍無論從政治上還是科學上都存在著不少問題。

第二是政治和價值的關系問題。價值觀問題的關鍵在于人們的心悅誠服，而不在于輿論一律，但另一方面，自上而下的政治教育和思想教育又是必不可少的。哪怕是許多西歐國家，也一直把“政治教育”當作“公民教育”的重要組成部分。在德國戰后的非納粹化進程中，在歐洲統一過程中，政治教育發揮了重要作用。對于有尊師重教傳統的我國來說，自上而下的政治教育和思想教育的可行性和必要性都是比較明顯的。但是，我們必須重視“教育”和“學習”、“政治”和“道德”、“政治教育”和“思想教育”之間的復雜關系。很容易脫離公民自愿學習的有組織教育活動、曾經而且將來也很可能受非道德現象連累的政治行為，以及原則上只涉及人們的一部分思想即只涉及人們的公共角色和社會身份的政治教育，對于改善我國社會價值觀狀況，作用是相當有限的。這里特別要強調把“政治教育”與“思想教育”作適當區分的必要性。與只涉及人們的公共角色和社會身份的“政治教育”不同，“思想教育”的內容則可以是超越政治的精神價值、超越特定公共角色和社會身份的人生意義。當然，私人生活和公共生活、普遍價值和政治價值，是不可能截然分開的；低級趣味的人不可能是合格的共產黨員。但我們并不能反過來說只有共產黨員才可能品味高尚、精神充實。在宣傳和教育過程中把私人生活和公共生活、普遍價值和政治價值適當分開，有助于防止恒久的精神價值受多變的政治因素的太大影響，防止因為與政治有關的負面記憶和負面評價而產生對精神價值的不敬和不信。

第三，民眾和價值的關系問題。說到底，價值、信仰是既不能強制的，也不能購買的，如荀子所說“口可劫而使默云，形可劫而使屈伸，心不可劫而使易意，是之則受，非之則辭”。因此，在共產黨領導和社會主義條件下改善我國的社會價值狀況，特別要注意提高人民群眾的積極性、創造性，把加強組織領導和鼓勵群眾參與結合起來。極左時期的階級斗爭和群眾運動對我國社會價值狀況造成了嚴重傷害，在避免類似悲劇重演的同時，我們要防止把涉及千家萬戶、男女老少的價值觀問題片面地當作老百姓心目中只與領導有關的政治問題來處理，也要防止“為人民服務”的宗旨在消費主義時代被曲解為僅僅把人民當作消費者對待，而忽視人民的公民身份。在價值觀教育中統一地提出一些宣傳口號是必要的，但這些口號要比較抽象，比較精煉，要允許甚至鼓勵各地方、各行業把這些口號與自己的具體情況相結合，用自己的語言來表達對正面價值和高尚價值的追求。甚至可以動員人民群眾來參與對社會主義基本價值和核心價值的討論，而不局限于對社會主義基本價值和核心價值的權威表述。在公開討論中， 人們是不可能把“好吃懶做”、“男盜女娼”作為社會主義基本價值和核心價值的內容提出來；盡管不同地區、不同行業、不同文化背景和教育程度的人會提出不同的建議，但這些建議一般來說都是正面的、值得提倡的“好東西”；盡管這些“好東西”從理論上來說有一個排序的問題，有一個如何解決彼此間可能的沖突的問題，但對人民群眾來說，重要的不是這些理論問題，而是生活中如何讓真善美戰勝假惡丑的問題。關鍵是要使人們覺得社會主義基本價值或核心價值不僅是“好東西”，而且是“自己的東西”，是經過自己思考和主張的東西。在這個意義上，公眾參與的有關價值觀的討論，本身就是一個最好的教化過程。

社會主義價值觀念體系的核心內容

社會主義的核心概念是“社會”，社會主義價值觀念體系的核心內容可以通過對“社會”的含義的分析而得到說明。

首先，“社會”的概念與“自然”相對而言，因此社會主義價值觀念體系一方面要以人為本而不是以物為本，另一方面要處理好社會與自然的關系，實現人與自然的和諧發展。

其次，“社會”的概念與“個人”相對而言，因此社會主義價值觀念體系一方面強調人的社會性，強調只有在共同體中個人才可能具有自由發展的條件，同時也強調真正的共同體不是與各個個人相對立的壓迫力量，而是以個人的自由發展作為內在目的。

又次，“社會”的概念與“國家”相對而言，因此社會主義價值觀念體系一方面強調作為上層建筑的國家機器應該適應作為基礎的社會關系，應該服務于作為社會成員的全體人民，另一方面也強調國家要重視發揮社會成員的主動性和創造性，在搞好政權建設和國家管理的同時搞好社會建設和社會管理。

個人與社會的辯證統一是社會主義意識形態的核心內容。在社會主義價值觀念體系的上述內容中，個人和社會的關系是最重要的方面。社會主義事業的最重要基礎就是個人和社會（聯合體）的相互依賴；社會主義事業的最重要目標就是要建立起“真實個人”和“真實共同體”之間的相互依賴。按照馬克思的觀點，“真實個人”是從事“自主活動”的個人，也就是“有個性的個人”，它區別于“孤立的個人”、“異化的個人”、“屈從于分工的個人”或“偶然的個人”。這樣的“真實個人”只有在“真正的共同體”（舊版馬恩選集譯為“真實的集體”）而不是“虛假的共同體”中才可能成為普遍的現實。

因此，社會主義價值觀念體系的具體內容，可以分別從個人和社會這兩個角度出發加以說明。

個人和社會密切聯系，因此對個人的規范要求和對社會的規范要求不可能截然分開，但兩者的側重點還是可以有所區別的。另外，社會主義意識形態對于個人的要求和對于社會的要求，都有一個從低到高的層次區分。最低層次的要求是一些消極的要求，也就是規定哪些東西是應當避免甚至加以禁止的。在此以外，則是一些值得提倡的東西，或者是一些雖不一定值得提倡，但也不能加以禁止的東西。

社會主義價值觀念體系對個人的規范要求

社會主義價值觀念體系對個人的要求可以分為三個層次：基本道德、價值追求和人生理想。

個人的基本道德是社會主義價值觀念體系對個人的最基本要求。任何社會都要求社會成員了解并遵守一些基本的是非標準和榮辱界限。是非標準和榮辱界限原則上是相互對應的，但是非標準更多與人們的理性判斷相聯系，榮辱界限更多與人們的情感體驗相聯系；在我們的社會里，明知為非但不以為恥的情況不在少數。這種情況是道德虛無主義的表現，而道德虛無主義是價值虛無主義的一個變種。對于道德虛無主義者來說，“明是非”往往并不是一個問題，重要的是如何使他們由“明是非”而進一步“知榮辱”。胡錦濤同志關于社會主義榮辱觀的論述的極為重要的現實意義，就在這里。

盡管從對于個人的影響來說，是非標準和榮辱界限不完全一樣，但從內容上來說，兩者基本上是一致的：我們應當引以為恥的事情，也就是我們應當知其為非的事情。但我們要注意，在胡錦濤同志提出的“八榮八恥”中，關于以什么為恥的內容，與關于以什么為榮的內容，是處于兩個不同層次的規范要求。對于社會主義國家的公民來說，危害祖國、背離人民、愚昧無知、好逸惡勞、損人利己、見利忘義、違法亂紀、驕奢淫逸是不允許的，是要加以譴責的，而這種規范要求反映為社會輿論，尤其反映為個人的道德意識，則是以這些行為為恥辱。但我們也要看到，以危害祖國、背離人民、愚昧無知、好逸惡勞、損人利己、見利忘義、違法亂紀、驕奢淫逸為恥的要求，與以熱愛祖國、服務人民、崇尚科學、辛勤勞動、團結互助、誠實守信、遵紀守法、艱苦奮斗為榮的要求相比，是更為基本的要求。因為，后一方面的要求并不能都看作是對前一方面要求的另一種表述。換句話說，我們完全可以想象這樣的情況：一個人雖然以危害祖國為恥，但不一定以熱愛祖國為榮；雖然以驕奢淫逸為恥，但不一定以艱苦奮斗為榮，因為在“危害祖國”和“熱愛祖國”之間，在“驕奢淫逸”和“艱苦奮斗”之間，完全可能有第三種情況：雖然不危害祖國，但也未必熱愛祖國；雖然不驕奢淫逸，但也未必艱苦奮斗。正因為如此，憲法雖明確“禁止任何組織或者個人破壞社會主義制度”，卻沒有說“每個組織或個人都必須熱愛社會主義制度”。

如果我們把社會主義價值觀念體系有關個人的規范要求中的否定性的方面（應該知其為非并且引以為恥的東西）稱作個人的“基本道德”的話，社會主義價值觀念體系中有關個人的規范要求中的肯定性的方面（不僅應該知其為是、而且應該引以為榮的東西）則可以說是個人的“價值追求”。一般來說，基本道德比價值追求具有更強的約束力。比方說，“不得危害祖國”的要求比“要熱愛祖國”的要求，具有更強烈的約束力：一個人如果違反了“不得危害祖國”的要求，人們可以對他繩之以法，但這個人如果僅僅違反了“要熱愛祖國”的要求，人們一般只限于進行道德譴責。“不得危害祖國”的要求屬于基本道德的層面，而“要熱愛祖國”則屬于價值追求的層面。正因為基本道德比價值追求具有更強烈的約束力，所以基本道德常常同時也是法律規范，而價值追求則一般不能賦予法律強制效力。

除了胡錦濤同志有關社會主義榮辱觀的論述中所提到的那些內容以外，符合社會主義價值觀念體系的個人價值追求還包括物質生活方面的價值追求如“健康”、“安全”、“富裕”，社會生活方面的價值追求如“和諧”、“公平”、“尊嚴”，精神生活方面的價值追求如“安居樂業”、“自我實現”、“人生意義”，等等。

這里提到的精神生活方面的價值追求，屬于社會主義價值觀念體系對個人的規范要求中除基本道德、價值追求以外的第三個方面，即人生理想或人生信仰。社會主義價值觀念體系必須涉及社會成員的人生理想問題，一方面對人們的人生理想進行積極的引導，另一方面為人們的人生理想保留相當大的自由空間。

人生理想是對于“人為什么而活著”這個與整個人生有關的大問題的回答。并不是所有人都覺得這個問題是一個重要問題，也并不是所有人都想對這個問題作出自覺的回答，但思考這個問題、想對這個問題做一個比較自覺的回答，是一個有意義的人生的前提條件。用魯迅的話來說，“人類總有一種理想，一種希望。雖然高下不同，必須有個意義”。

這種“理想”、“希望”或“意義”在有的人那里是宗教性質的，在有的人那里則是世俗性質的。社會主義價值觀念體系本身是一種世俗的價值觀念體系，但它承認公民信仰和不信仰宗教的自由，并提倡宗教徒通過其信仰和行為改善自己的精神生活質量，服務于社會主義事業。如國外有些學者論證的那樣，不同民族的不同宗教可以從不同理由出發支持同一個和平事業、人權事業，同一個民族的不同宗教可以從不同理由出發贊成同一個憲政秩序、同一些社會目標。同樣，我國的社會主義價值觀念體系也應該容納那些雖然反對社會主義政治制度背后的指導思想，但并不反對社會主義政治制度本身的宗教信仰，并引導具有這些信仰的人們為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貢獻自己的力量。

在各種人生理想中，有的具有比較明顯的社會意義甚至政治意義，有的不那么具有社會意義。毛澤東說“我們為人民而死，就是死得其所”，愛因斯坦說“一個修養有素的人總是渴望逃避個人生活而進入客觀知覺和思維的世界”，兩人表達的都是人生理想，社會主義價值觀念體系當然要提倡前一種人生理想，同時也要為后一種人生信仰提供空間。

在各種人生理想中，有的是社會先進分子的人生理想，有的則是社會的一般分子的人生理想。“為人民服務”是張思德、雷鋒這樣的先進分子、英雄模范的人生理想，社會主義價值觀念體系應該大力提倡這樣的人生理想，其目的不僅使越來越多的人們像張思德、雷鋒那樣生活，而且使越來越多的人們即使達不到這樣的境界，也努力以此為標準，知道自己的不足，知道自己還要努力，知道要尊重那些為人民利益犧牲自己利益乃至生命的人們。像張思德、雷鋒那樣生活，也不能要求大家都不從自己的水平出發努力向他們學習。在這里，鄧小平所提的向雷鋒學習的題詞特別有意思。鄧小平既不像毛澤東那么言簡意賅地號召“向雷鋒同志學習”，也不像周恩來那樣具體地羅列雷鋒精神的內涵，而是說：“誰愿做一個真正的共產主義者，就應該向雷鋒同志的品德和風格學習。”這實際上蘊含著這樣的一個思想，即在提出向雷鋒同志學習的要求同時承認“做一個真正的共產主義者”無法成為一個普遍要求，在承認雷鋒精神的崇高性質的同時號召大家來努力學習。社會主義價值觀念一方面要承認普通人“一生平安”、“闔家幸福”等愿望的合理性，另一方面也有必要引導人們超越個人和小家，為有限的生命尋找更大的意義空間，使盡可能多的人們能夠像司馬遷對孔子那樣對英雄人物：“雖不能至，然心向往之。”

社會主義價值觀念體系對社會的規范要求

就像倫理學不僅包括個人倫理，而且包括制度倫理一樣，社會主義價值觀念體系也不僅包括對個人的規范要求，而且也包括對社會——社會制度、社會輿論、社會團體、代表社會的公共機關和人物——的規范要求，表現為憲法原則和社會理想。

社會主義價值觀念體系對社會的規范要求的最基本層次是憲法原則，憲法是一個國家的根本大法，因而社會主義價值觀念體系為了維護國家的尊嚴，就必須維護憲法的尊嚴。抽象地說，對憲法任何條款的違反都是對共和國立國之本的侵犯，但具體來說，憲法不僅規定了共和國的立國之本，而且包括了有關國家機器運作的程序、為實現國家宗旨而須采取的措施等內容。所以相對來說，在我國憲法中具有最重要地位的人民群眾當家作主、依法治國和黨的領導這三條，應該是社會主義價值觀念體系有關社會的規范要求的最基本內容；用這三條來規范社會輿論和公共行為，是社會主義價值觀念體系的最重要職能。當前社會主義價值觀念體系工作的邏輯起點和歷史背景是當代中國社會的現代性和社會主義性，意味著我們特別要強調社會主義價值觀念體系以憲法原則為主要內容，以維護憲法尊嚴和培育公民意識為主要職能。

憲法是訴諸全體公民的，也是相對穩定的，這兩條決定了憲法原則不可能是社會主義價值觀念體系的全部內容。社會主義價值觀念體系作為一種對社會的規范要求不僅包括國家的立國原則，而且包括國家的追求目標。在中國，代表著國家前進方向、領導著人民向這個方向努力的，就是中國共產黨。因此，社會主義價值觀念體系的一個重要內容是共產黨的指導思想和價值追求。黨的基本性質是“三個代表”，黨的最高理想和最終目標是“實現共產主義”，黨的目前任務是在社會主義初級階段領導人民“進一步解放生產力，發展生產力，逐步實現社會主義現代化，并且為此而改革生產關系和上層建筑中不適應生產力發展的方面和環節”。這三條決定了社會主義價值觀念體系不僅包括“底線內容”，而且包括“理想內容”。如果說憲法原則回答的是“中國是一個什么樣的國家”的問題，黨的綱領回答的則是“中國向何處去”的問題——中國社會主義事業的目標和途徑的問題。

從中國共產黨的意識形態工作的經驗教訓來看，在強調黨的指導思想和價值追求作為社會主義意識形態的重要內容的時候，特別要防止這樣兩種傾向：一種傾向是因為強調黨的最高理想是實現共產主義而忽視黨的當前任務是領導國家逐步實現社會主義現代化，另一種傾向是因為強調黨的當前任務是領導國家逐步實現社會主義現代化而忽視黨的最高理想是實現共產主義，因而失去道德理想和社會理想所具有的那種使人們感覺“雖不能至，然心向往之”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