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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江

2007-01-01 00:00:00陳彥斌
駿馬 2007年1期

大順子住的地窨子木板門正對著南邊的黑龍江。門前是一片稀疏的柳樹林,緊挨著江堤邊上的柳樹被夏天的大水沖倒了,斜躺在陡峭的土崖子下面,干枯的枝條在冬天的西北風(fēng)中瑟瑟抖動。

冬天的黑龍江邊失去了任何鮮艷的色彩,只剩下白色的雪和蒼黑的樹干,襯托出一派衰老的持重和癡呆的冷漠,扯著同樣混沌得分不清蛋黃和蛋清似的太陽。黃澄澄的陽光浸淫著白雪覆蓋下的遠山,廣闊無邊的靜謐中,更給人一種蒼涼的悲壯。

地窨子門前也被一層厚厚的白雪覆蓋住,同樣是白茫茫的一片,遛網(wǎng)人在雪地里踩出來的羊腸小路,蛇一般地從落光了葉子的柳樹林中穿過,蜿蜒著消失在陡峭的江堤下面。已經(jīng)是十一月了,黑龍江還沒有完全封上,江中心的急流里漂浮著冰排,不時傳過來一陣稀里嘩啦的撞擊聲。

靠近岸邊的江面早已經(jīng)凍得結(jié)結(jié)實實,差不多有二尺多厚了。冰封的江面上布滿了人和野獸留下的足跡,偶爾還可以看到機動雪橇軋下的兩條平行印痕,從豎在冰河上犬牙似的冰砬子旁邊繞過去,伸向茫茫的遠方。大順子扛著镩子和鐵鍬沿著柳樹林里踩出來的小路走下江堤,又朝江南岸瞥了一眼。

太陽剛剛升到江南岸那片黑黢黢的雜樹林頂上,藏在雜樹林子后面的小漁村上空炊煙繚繞,裊裊升騰。看見村子里的炊煙,他想媳婦水月肯定也該起來燒火做飯了。大順子登上江心島打魚已經(jīng)一個多月了,一次家也沒回去過,他真想回去看看,可江一直沒封上,想回家也回不去,每天只能站在江島上朝村莊的方向看上幾眼。

大順子的漁網(wǎng)下在地窨子西邊的一片穩(wěn)水灣子里,下了江堤就能看見一根根斜插在冰窟窿里的柳木桿,初升的太陽把它們的影子放倒在雪白的江面上。他的漁網(wǎng)就系在那些柳木桿的下面。

本來,這兒是一段筆直的江岸,可夏天的江水流經(jīng)到這塊時,狠狠地朝岸邊啃了一大口,沖出來一道弓形的大豁口,江岸頓時變得陡峭起來,形成一大片水深流緩的穩(wěn)水灣,大順子連著幾年都在這片灣子里下冬網(wǎng)。

一夜功夫,昨天遛網(wǎng)時镩的冰眼又凍死了。大順子朝著棉手燜子上呸呸地吐了兩口,這才抓起冰镩子狠勁地鑿下去。冰凍得還不算太厚,一冰镩子下去就見水了,水從冰眼里躥出,四處漫溢。他在冰窟窿四周镩了一圈,然后把冰镩子掉過來,抓住鍬把兒粗的镩挺,狠狠地用冰镩子把兒朝冰砸下去。已經(jīng)被鑿開的冰碎了,漂浮在冰冷的水面上。大順子用鐵鍬把浮冰撈干凈,揚到冰窟窿旁邊的冰堆上,這才提起來插在江里的柳木桿兒,解下漁網(wǎng)試了試——好像又沒有魚!

這江是越來越完了!前幾年遛網(wǎng)時,漁網(wǎng)擰得像蒜辮子似的。他一網(wǎng)曾遛過十多條魚,有幾條狗魚、雅巴沙鮭,還有兩條細鱗和一條大苞米棒子般的重唇。最大的是一條哲羅,足有三十多斤重,那才叫真正的下冬網(wǎng)呢,現(xiàn)在是不行啦!

漁網(wǎng)從漆黑的冰下鉆出來,被他一把把堆放在冰窟窿旁邊。那輪混沌的太陽不知什么時候落到冰窟窿里了,隨著他往上拽網(wǎng)在不停地晃動。大順子的眼睛也跟著掉進水里,希望這塊網(wǎng)別再是空網(wǎng)了,哪怕有條小魚也行啊!可他很快又失望了,漁網(wǎng)遛到了頭,上面除了掛了兩根小樹枝外,連一片魚鱗都沒看見。

連著幾塊漁網(wǎng)都空了,大順子毫無信心地來到最后一塊漁網(wǎng)前。他剛把漁網(wǎng)從柳木桿上解下來,就試到手里的網(wǎng)猛地一頓——嗬,有魚!

網(wǎng)上的魚還不小呢!漁網(wǎng)越掙越兇,后來幾乎就擰成一根繩子了。憑著感覺,他知道離魚不太遠了。果然,沒拽幾下,一條大肚子江鱈扭動著笨拙的身子浮上來。大順子把底綱翻上來,把魚兜住,這才拖上來,摁在冰上,把它從漁網(wǎng)上摘下來。這個時候,漁網(wǎng)又掙了一下——網(wǎng)上還有魚!

隨著一串氣泡過后,一道陰影從冰下鉆出來,像根大木頭棒子,一動不動地橫在漁網(wǎng)上——大狗魚!

見到這么大的一條狗魚,大順子激動得心“撲通”“撲通”直跳,幾乎要從嗓子眼兒里蹦出來。前幾天,從下游過來一個打魚的人說,他們那兒有個人打了一條二十七斤的大狗魚,他還不相信呢!現(xiàn)在哪兒來的那么大的狗魚了?別說是二十七斤,就是七斤的狗魚也少見啊!沒想到,他也居然碰到了一條!

一見亮,大狗魚瘋狂地扭動著身子,攪得水花四濺,伴著咔吧咔吧的網(wǎng)線斷裂聲。大順子忙把網(wǎng)停住,不敢硬往上拽了。他不拽網(wǎng),魚也老實了一些,掙得沒有剛才那么兇了。等魚穩(wěn)住,他又把底綱往魚身上纏繞了好幾道,覺得萬無一失了,才又接著往上拽漁網(wǎng)。

越見亮,大狗魚掙得越兇。沒等到狗魚露出水來,大順子一手伸進冰冷的江水里,握住大狗魚鴨子似的嘴,死死地扣住,抱在懷里,離開冰窟窿好幾步才放下。

他把大狗魚從網(wǎng)上摘下來,扔在雪地上。一米多長,碗口粗的大狗魚在雪地上蹦跳著,滾了滿身的白雪,弄得身上黑一塊白一塊的,好一會兒工夫,終于不動了。大順子看著凍得漸漸僵硬的大狗魚,卷了一支旱煙叼在嘴上,心里美透了。這可是一條許多年都沒見過的大狗魚,他能不高興嗎?大順子只顧看剛打上來的大狗魚了,連從上游遛網(wǎng)回來的丁德盛走到他跟前都沒發(fā)現(xiàn)。

“呀,遛了這么大的一條狗魚!怕有二三十斤吧?”丁德盛踢了一腳已經(jīng)凍硬了的狗魚說,“值二三百塊呢!大順子,又發(fā)筆小財!”

“不賣!給多少錢,我也不賣!”大順子得意地說,“等封上了江,扛回家叫媳婦氽魚丸子!”

“喲,真看不出來,大順子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大方了?這可是二三百元錢哪,也舍得自己吃?”丁德盛眨了眨眼睛,笑嘻嘻地看著大順子說,“什么時候你也變成大款了,那錢是不是水月給你掙的?”

聽了丁德盛的這幾句話,大順子一把抓起身邊立在雪堆上的鐵鍬,把一雙小眼睛瞇縫起來:“你說什么?再給我說一遍!”

“你別往別處想,我真的沒那個意思,真沒……”丁德盛看大順子急了,知道事情不好,邊往后退,邊解釋說。

“我操你個祖宗的!沒那個意思,是什么意思?”大順子說著,輪起鐵鍬朝丁德盛拍去。丁德盛慌忙躲過這一鍬,像只嚇驚了的兔子,撒腿就跑。大順子拎著鐵鍬跟在后面攆了兩步,看追不上了,狠勁地把手里的鐵鍬扔出去。

出了手的鐵鍬在空中劃了一道弧線,重重地落在冰上,砸得雪沫子亂飛。等大順子跑到跟前,把鐵鍬揀起來,丁德盛早已經(jīng)跑遠了。

早晨起來,水月打開雞欄門,家里養(yǎng)的幾只雞跳出來。惟一的那只公雞抖著翅膀跳到伏在旁邊的母雞背上,叨住雞冠子,把那只蹲著的母雞壓趴下。

“小騷貨!”水月笑著罵一句,給它們揚了幾把土麥子,才回屋洗臉做飯。

由于水月一直沒生過孩子,所以胸脯還是高高的,腰身也是細纖纖的,顯得婀娜多姿,風(fēng)情萬種。盡管她已經(jīng)三十多歲了,村里那些年輕姑娘們的風(fēng)姿還不如她呢。

這樣一個美人,怎么會嫁給粗野的大順子呢?說來話長了。

水月原來是個清純天真的姑娘,十八歲那一年,她高中畢業(yè)后回到村里的漁業(yè)隊女工班織網(wǎng)。在那個時候,她生活的每一天都是在憧憬著明天的幸福、快樂中度過的。那時,她心里已經(jīng)有了一個人,那個人是她的高中同學(xué),也是他們班的體育委員,叫高鳳翔。可是,在那一年的秋天,她整個的生活軌道徹底改變了——在村子對面的江島上,大順子硬是把她占有了。

其實,大順子對她一直不存好心,她的女朋友趙玉梅早就提醒過她,要她防備著點兒。說大順子看見她,就像一條餓狗看見一塊肉骨頭,哈喇子都快淌出來了。當(dāng)時她并沒有太往心里去。大順子比她大十多歲,小的時候她一直管他叫叔,大了以后才改嘴叫哥的。她認為玉梅是多慮了,大順子再娶不上老婆,也不可能打她的主意呀!因此那年秋天大順子要用船送她到江島上去采山里紅時,她連想都沒想就同意了。

她下船時還跟大順子說:“下午打魚回來時,你可千萬別忘了來接我呀!”大順子當(dāng)時還和她擺擺手,說:“你放心吧,不會把你忘了的!”以后她才知道,大順子那次帶她去采山里紅,都是他精心安排的,又怎么能把她忘了呢?

她當(dāng)時上了江心島,一頭扎進山里紅樹林,采了還不到半筐山里紅,大順子突然不知道從什么地方冒出來,一下子從背后把她抱住。她當(dāng)時正在全神貫注地采山里紅,根本沒看見大順子,突然被人抱住,嚇得她“嗷”地叫了一聲,回頭看見是大順子時,她才意識到將要發(fā)生什么事情。她一邊死命地掙扎,一邊驚恐地問:“你想干什么,你要干什么?大順子,你可不能……胡來呀!”

大順子只顧緊緊地抱住她,就是一聲不吭。那個亂蓬蓬的腦袋在她懷里亂拱。

“放開我,放開我!再不放開,我可喊人啦!”水月不甘心就這樣被他得到,還在使勁地往外掙。衣服扣子掙掉了兩個,露出里面的緊身毛衣,還有藏在里面鼓鼓的乳胸。大順子氣越喘越粗,一只手已經(jīng)伸進她的衣服里,抓住她的乳房,使勁地揉捏著,興奮地說:“你喊吧,喊啊!我剛才已經(jīng)看了一圈了,島上除了咱倆,再一個人也沒有。”

她絲毫感覺不到被男人撫摸的快樂,只是從心里往外覺得惡心。她掙扎著說:“把你的狗爪子拿出去,拿出去!”

大順子不但沒把手拿出來,反而把她放倒在鋪滿野草的地上,掀起她的衣服,隨著就去摸她的褲腰帶。她一手往下拉著被掀上去的衣服,一手推著身上的大順子,雙腿緊緊地夾住,不讓他把她的褲子脫下來。大順子興奮得滿臉通紅,繼續(xù)做他想做的事,一只手還抓住水月的乳房,另一只手去扯她的褲子。水月終于沒有力量掙扎了,她直挺挺地躺在江心島上的山里紅樹林里,任憑大順子扒掉她的褲子,劈開她的雙腿,進到她的身體。

那天,她被大順子徹底占有了,沒有一點快感,只是覺得下身很疼,也很臟。回到家里,躲在自己的屋里用熱水一遍一遍地清洗下身。她覺得自己就像一塊嶄新的白毛巾,當(dāng)了抹布,去擦滿是油污的鍋。現(xiàn)在那些油污已經(jīng)浸透了毛巾的每一條經(jīng)線和緯線,再怎么洗也洗不干凈了。

而更糟糕的是,兩個月以后,她又發(fā)現(xiàn)自己懷孕了。大順子撒在她肚子里的種子,開始發(fā)芽了,并且一直在生長著,用不了多長時間,那粒種子萌發(fā)的小芽就會拱出地皮,越長越高,誰都能看見它。當(dāng)一切辦法都想盡以后,再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她只能滿含著痛苦和恥辱嫁給大順子。

結(jié)婚以后,水月對生活徹底絕望了。要是她不流產(chǎn),能生個孩子,她怕還不會這么絕望。可偏偏那個孩子沒有保住,莫名其妙地流掉了,變成一股血水從她的身體里流了出去。而且從她那次流產(chǎn)后,再也沒有懷過孕,她的生活一直涂在一層厚厚的灰顏色中。也就是在這時,命運讓她再一次碰到高鳳翔。

高鳳翔近一米八十的大個子,身材修長,瀟灑帥氣。他畢業(yè)分到縣農(nóng)機具廠工作后,曾來村里找過水月。在村口打聽水月家的時候,他才知道水月已經(jīng)結(jié)婚了,嫁給一個比她大十歲的漁民。那天他沒進村,更沒有去找水月。回縣城的路上,腦子里一直亂哄哄的。走在灰塵飛揚的鄉(xiāng)間土路上,他邊走邊憤憤地想:女人都是他媽的騷貨,水性楊花!水月臨畢業(yè)時還和他海誓山盟呢,不到一年就出嫁了,而且嫁給一個大她十多歲的“老頭子”!

也是命運使然,高鳳翔在縣農(nóng)機具廠工作到第十六個年頭,這個廠子像個病入膏盲的老人,最后的一點血熬盡,終于壽終正寢了。下崗后,高鳳翔與人合伙包了一塊灘地,在急流里下張網(wǎng)。

來到漁村下張網(wǎng)兩個月以后,高鳳翔在江邊碰到水月。歲月并沒有太大地改變她的容顏,水月反而比她當(dāng)姑娘時豐腴一些,更顯露出成熟女人的曲線,高的地方更高了,低的地方更低了,更令人賞心悅目,別有一番風(fēng)韻。他們年輕時曾燃燒過的情感烈火又復(fù)燃了,常在江邊的柳樹林子里見面。在那片躲避開人們目光中的柳樹林子里,水月第一次向一個男人敞開她的心扉,講述自己的苦惱和不幸。他一直在傾聽著,默默地傾聽著自己曾經(jīng)愛過的女人的訴說。到后來,水月跟他說:“我真的不知道往后該怎么辦。”也許是她的神情、她的語調(diào)給他一種很可憐很脆弱的感覺吧,高鳳翔突然一把將她抱住,仿佛在抱著一個孩子,沒有男人和女人那種擁抱在一起激情難耐的感覺。她在他的懷里覺得有了依靠,很能滿足心靈的需要。但是,她心里一直有個小小的聲音在不斷地提示他:這樣是不行的,他們分別屬于另外一個男人和女人,屬于兩個家庭,他們這樣是不會有什么好結(jié)果的。她想從他溫暖而有力的懷里掙脫出來。但她并沒有那么做,她的內(nèi)心和行動一直是矛盾的,只是吭哧吭哧地喘息著,極力地向后仰著頭,躲避著他越湊越近的嘴唇,說:“不行,這樣不行。”連她自己都能聽出來,那句話說得是多么軟弱,多么不堅定。高鳳翔不斷地逼過來,固執(zhí)地追問她:“為什么不行?”她說:“我們那樣,該對不起兩個人了。”他笑著說:“難道你是在為他保持貞潔嗎?”她無法回答他的話,只是往外掙。而她越是往外掙,他越是摟抱得更緊,越是想要親吻她,直到他用嘴把她的嘴唇逮住,緊緊地按在上面,用力地吮吸粘合在一起,她才安穩(wěn)下來。那種透不過氣的長吻,使她幾乎窒息了,腦子里一片空白,什么也不想,也不會去想,只想著要和這個男人一直這么親吻下去!直到這時候,她才發(fā)現(xiàn)親吻是這么美好,這么的誘人!在這空曠的大自然里,固然容易拉開人和人之間的距離,也容易牽引出來人心靈迫切的感受,更容易受到那種人類原始欲望的誘惑而放縱自己。水月終于感受到了大自然這種無法抗拒的親密和那股原始、粗獷的力量。

他們之間,終于邁出了一大步,水月成了高鳳翔的情人。

那是一個下午。連她都說不清楚自己為什么要到江邊去,直到看見高鳳翔的漁船,她才覺得臉上有些發(fā)燒,原來她一直在等著他,等待自己喜歡的男人。原本黑壓壓的天空開始飄落雨滴了,她剛剛跑回家,外面已是大雨傾盆了。窗子緊閉著,門也緊閉著,屋里黑沉沉的有些壓抑。她坐在炕上發(fā)愁地朝外面看。窗外大雨滂沱,院子里已經(jīng)積水了,成片的雨點砸下來,濺起數(shù)不清的水泡泡。她心里也在不斷地翻涌著泡泡,一直在想,他不會來了,他真不會來了!這場該死的大雨不僅隔斷了他們,也使他們失去了一次在柳樹林里見面的機會。關(guān)鍵的問題是,這次他們沒有約定,下一次什么時候再見面呢?突然,她看見一個人冒著雨沖進她家落滿水泡泡的院子。就在那短短的瞬間,她似乎瘋了一樣,連鞋也沒顧上穿,光著腳跳到地上跑到外屋把門打開,把渾身水淋淋的高鳳翔迎進屋里。

水月把高鳳翔迎進自己家屋里,心里就清楚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事情。可她卻突然變得不敢再看那個男人了。聽到他在擰衣服里的水時,知道他把衣服脫了,就更不敢看他了,眼睛一直在看著外面。屋里的空氣像是在發(fā)酵,在醞釀著一股曖昧的甜絲絲的氣氛,越釀越濃,直到他抱住她也沒動地方。可她抑制不了自己的渴望,她確實是在等待他,等待他的擁抱。終于,她轉(zhuǎn)過身去,不顧一切地和他擁抱在一起。他們互相親吻著,撕扯著對方的衣服。當(dāng)他們掙脫了最后的一絲束縛,她已經(jīng)被他抱起來,放倒在炕上。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隨著她一聲震顫的呼喊,引來一聲巨大的霹靂。整間屋子似乎都在那聲巨大的霹靂中顫抖了。在那聲巨大的聲響中,她覺得自己的靈魂也離開了自己的肉體,隨著遠去的轟隆隆的雷聲一起飛向九重云天……

大順子和丁德盛住在一個地窨子,可從他扛魚回來就沒看見丁德盛,天眼看要黑了。可能丁德盛看他真的急了,怕回來挨打,躲到別的地窨子去住了。

大順子當(dāng)然清楚丁德盛的話的意思,否則他不會發(fā)那么大的火。他倒是沒抓住過高鳳翔和水月在一起的事實,可屁股大的小村子,哪個家里有屁丁點事,用不上五分鐘全村的人就知道了。

他聽說水月和高鳳翔好的事后,曾帶著刀到張網(wǎng)船找過那小子,想要和他拼命。可高鳳翔他們船上有四五個人呢,他一個大順子算個啥!沒等他動手,船上的幾個人像窩子狗似的把他團團圍住,擒胳膊拽腿地把他扔進江里。

那次見到高鳳翔,他不能不承認水月確實有眼光,人長得確實不錯!可現(xiàn)在不是水月沒嫁的時候了,她已經(jīng)被我大順子占上了,她就該是我的,你再有本事也不該到我家的菜園子里來薅菜呀!大順子當(dāng)然不能心甘情愿地被人扔下一回江就一了百了了。他知道高鳳翔也過來下冬網(wǎng)打魚,而且就在島的北邊,趁著一個刮大煙泡的夜里,他一個人悄悄摸到江島的北面,把高鳳翔他們下的漁網(wǎng)全給拔了,二十幾趟冰眼也全都廢了。下一塊網(wǎng),最少也得镩八到十個冰眼,還得走桿子,掏水線,費事著呢。二十幾趟冰眼,沒幾個晚上別想下上。他本以為高鳳翔他們會遛著腳印來找他算賬,別管咋說,也是禍害了人家那么多網(wǎng)趟子,他們那幾個人一起來,他還真打不過他們。可他們竟一個人也沒來找,看來高鳳翔實在覺得是理虧了,不好意思來找他。后來他聽丁德盛說,高鳳翔他們一伙人全搬走了,連地窨子全拆了。

人活一輩子,真的很不容易,有得也必然有失。大順子覺得自己就是這樣,他得到了水月的身子,可過了快半輩子了,一直沒得到她的心。他臨上江島打魚時,水月還罵他說:“這次上島,你就永遠住在那兒吧,再別回來了!”

聽了這話,他氣得真想給她幾撇子!打魚人最忌諱說什么“翻”呀,“沉”呀,“別回來”呀這些話,不讓我回來,好給那個高鳳翔讓地方啊,真是美的你!他時常這樣問自己,男人是不是很賤,越是得不到的東西,就越想得到它。為了得到他想要的東西,可以舍棄一切,甚至男人的尊嚴和臉面。別人是不是這樣,大順子不清楚,反正他是這樣。水月愛吃狗魚丸子,他打到這條大狗魚就沒想過要賣,一心想拿回家給水月吃。只要她愿意,花多少錢大順子都樂意。

他確實很愛水月,盡管給他戴了綠帽子,他也從沒想過要和她離婚。倒是水月一直沒心思跟他過,三天兩頭回娘家不說,還動不動就拿離婚嚇唬他。他當(dāng)然不會跟水月離婚的,更不能看著她再嫁給高鳳翔,去做別人的老婆!

地窨子一天也沒怎么燒火,屋里很冷。他爬起來的時候,幾乎快被凍僵了,從心里往外冷。透過屋門上惟一的那扇小玻璃窗朝外看,天確實要黑了,外面已經(jīng)看不見陽光了。他劃著一根火柴,點亮放在土坎上的油燈,潮濕而寒冷的屋子里頓時有了一點溫暖的昏黃色彩。地窨子不太嚴實,有點透風(fēng),燈火搖曳不定,照在四周留著鍬痕的墻壁上。

他又卷了支旱煙,也沒用火柴,就著燈火把煙點著,坐在炕沿邊狠狠地吸了一大口,屋子里頓時彌漫著一股濃烈刺鼻的辛辣味兒。抽完了這支煙,大順子拉門來到外面。

西邊的天空還懸掛著早晨看過的那輪太陽,可天已經(jīng)暗下來,暮色蒼茫。夕陽也只是在天空中逗留了片刻,眨眼間便墜落到江島上的樹林子里,沉寂和夜色很快填充了整個空間。大順子覺得身邊的地窨子也跟著陷入了這種沉默中,四周萬籟俱寂,聽不到一點聲音,給人一種昏厥的不安和死寂的恐怖。天空有幾顆星星釘在深藍色的天幕上,閃爍著冷光。它們和剛剛升起來的那彎瘦月一起無聲地注視著孤零零站在江邊上的大順子。

晚風(fēng)還在刮著,柳林在寒風(fēng)中搖撼著,有一根枯枝被搖掉了,“嘭”地一聲墜落地上。外面太冷清,大順子不敢一個人久留,他抱起一些木頭準備回地窨子。

臨進地窨子前,他回頭看看東邊的那座地窨子,屋頂上籠著一層煙,濃得化不開,像一塊凝固了的魚凍兒,用刀就能切下來一大塊似的。他們還在燒火,肯定是在做什么吃的東西,也可能正在熬魚湯?他想過去對付一口,省得自己還得做飯,最終他還是忍住了。一個在女人面前都直不起腰來的人,還有什么臉往男人堆里湊呢?他悻悻地回到自己的地窨子里,把剛抱回來的木頭添進灶里,又在下面放了一把干草,劃根火柴點著。干透的木頭很快就被干草引燃了,噼噼啪啪地燃燒起來,紅紅的火光映在大順子紫紅色的臉膛上,烤在他的棉衣棉褲上,他漸漸感到了一股從外面滲透進來的暖意。

江是這天夜里封上的。大順子第二天早晨起來,就看見江心那些一直漂浮的冰排不動了,像一條被凍僵的蛇,蜿蜒地躺在晨陽下,反射著一天里最初的陽光。

封江了,在另一個地窨子里住的兩個人和丁德盛再也呆不住了,回家心切的他們連第一遍網(wǎng)都沒顧上遛,拎著斧子鉆進江島的柳條叢里,一個人砍了好幾根“救命棍”回來。

江剛剛封上,有些地方凍得還不太結(jié)實,這時候人們過江,胳肢窩下都夾一根兩米多長,比酒盅還要粗一點的棍子。如果人突然掉進江里,那根棍子也會橫在冰上,把著棍子能爬上來。打魚的人管這種棍子叫“救命棍”,每年剛封江的這幾天,來回過江都要帶上一根。

沒等到天黑,那邊地窨子住的兩個人就來找過大順子,問他回不回村,要是回去,就和他們搭伴一起走。盡管丁德盛沒和那兩個人一塊兒過來,大順子也清楚回村的是他們?nèi)齻€一起走。大順子本來也想回家看看,一個多月沒見水月了,無論從哪個方面都想她。可一想到丁德盛,他就決定不回去了。大順子不想見丁德盛,更忘不了他說過的那幾句話,真的比絕他祖宗還要傷人!

丁德盛他們?nèi)齻€人走了,江中心的島嶼上只剩下了大順子孤零零一個人。他默默地站在地窨子前朝南岸的村莊瞭望。隨著暮色的降臨,掩映在江邊的稀疏柳樹林后面次第亮起燈火。他想找找哪盞燈是他家的,可辨認了半天也沒分出來。雖說這兒和村莊只是一江之隔,畢竟也二三里地呢,相隔這么遠的距離,又怎么能分得清楚哪一盞燈是他家的呢?

他連晚飯也沒做,一直坐在炕邊呆呆地想心事。江封上了,在這邊下冬網(wǎng)打魚的都該回村了,高鳳翔不是也得回去嗎?他的家在縣城,回村肯定去找水月。想到這兒,他的心里覺得從沒有過的孤獨和憤怒,我憑什么要在江島住,給他們騰地方!大順子再也坐不住了。他穿上那件破皮襖,來到地窨子外面,把埋在雪堆里的魚挖出來幾條,又把昨天遛的那條大狗魚也裝進拉絲袋子改的背袋里,把系袋子的兩股繩挎在肩上,一個人踏上了回村莊的路。

西北風(fēng)還在刮,夾著雪霰招搖著順江向東呼嘯而去。大順子走下江堤,下到江里,沒有樹的遮攔,江面的風(fēng)更大了。他把帽耳朵放下,側(cè)著身子躲著西北風(fēng),快步朝南岸走去。

瘦瘦的月牙正從東南方向的樹林子后慢慢升起來,整個江面籠罩在那片朦朧的月光里,回村的人從雪地上踩出來的那條羊腸小路依稀可辨。

快到江心的時候,他才想起來忘了帶根“救命棍”了。他站住了,猶豫一會兒。俗話說得好:寧走封江一寸,不走開江一尺。江只要封住了,肯定能禁住人。他回頭看看住的那座江島,已經(jīng)完全消失在茫茫的夜色里了。能出啥事,那么多的人都過江了,怎么偏偏就會是我倒霉。

突然,大順子腳下響起“咔嚓”的冰裂聲,把他嚇了一大跳,他一下子站住了,茫然無措。在江邊生活四十來年了,他明明知道冰裂聲是江里漲水把冰托起來,或江里撤水使冰塌下去才發(fā)出來的,根本就不是因為冰凍得太薄是人踩裂的。可他一個人在夜里過江,心里還是有點害怕,站在原地仔細諦聽。

冰裂聲遠去了。月光下的黑龍江顯得那么地寧靜而平和,他懸起來的那顆心又放下了。

前面好像有個人影,還看不清楚,只能聽見鞋踩在雪上發(fā)出來的咔嚓咔嚓的聲音。沒錯,是有個人,盡管影影綽綽地看不清楚,可借著雪地的反光,他還是辨認出來前面確實是個人。那個人不像常走江路的人,他走得很慢,似乎每邁出去一步都要先試試冰凍得結(jié)不結(jié)實,才能把腳落下去。確實,江剛剛封上,誰也不敢大意啊!

大順子快走了幾步,想攆上前面的人,也好搭個伴兒。

“后面的是誰呀?快走幾步。”前面的人顯然發(fā)現(xiàn)了大順子,站住了,在等他。

是高鳳翔!真他媽的晦氣,怎么碰到他了?大順子可不想理這個使他蒙受奇恥大辱的家伙。他朝前面的黑影看了一眼,離開白天過江人踩出來的羊腸小路,朝下游拐去。他想從那邊繞一下再過江。

大順子很快來到昨天晚上剛凍上的江心。冰凍上不到一天,應(yīng)該凍得還不算太厚,要是在白天肯定就能看見冰下帶著汽泡流動的江水。可現(xiàn)在是晚上,盡管有著朦朧的月光,可還是什么也看不清楚。剛剛封上的江心,冰上一點雪也沒有,大塊大塊覆蓋著雪的冰排橫七豎八地插在似水一樣清澈透明的新結(jié)的冰里,站在上面,仿佛就能聽見下面的江水流淌發(fā)出來的汩汩聲。

大順子不敢貿(mào)然踩上去,而是先找一塊凍得結(jié)結(jié)實實的厚冰站上去。探過一只腳踩上試試,沒事!連顫都不顫,他這才放心地踩上去。

昨天晚上剛凍住的江面不太寬,也就有百十多米吧,用不了幾分鐘就能通過。他盡量找鑲嵌在剛凍住在江里的冰排走,有的冰排之間緊連著,最遠的也不過是幾步的距離。冰排總比剛凍上的冰要結(jié)實,別說禁得動一個人啊,就是牽上去一頭牛也別想把它壓塌了。

前面還有最后兩塊冰排了,現(xiàn)在大順子離岸邊已經(jīng)沒有多遠了,怕還不到二十米,他甚至已經(jīng)看見了自己家后窗透出來的燈光。水月還沒有睡,可能是在看電視或者在等他吧。他高興地笑了笑,只要走過這兩塊冰排,再登上原來凍結(jié)實的冰面上,剩下的路就好走了,頂多再用十分鐘就能進村子,而他家就在村子的最北邊。

他輕快地走完了一塊冰排,再走兩步就能跨上最后一塊冰排了。他的一只腳已經(jīng)邁了出去,這時他才發(fā)現(xiàn)下面的冰有點不對,閃動著的波紋上,似乎映著粼粼月光。

青溝!這個念頭在他的頭腦里一閃而過。他想把邁出去的腳收回來,可已經(jīng)來不及了。那只腳在收回來的半途中踩了下去,隨著“撲通”一聲,他跌進冰冷的江水里,湍急的水流立刻把他朝下游沖去。

最初的慌亂很快地過去,大順子鎮(zhèn)靜下來,揮舞著雙臂朝南岸游去。這條青溝不算太寬,只有十多米,沒撲騰幾下,他的手已經(jīng)碰到凍得堅硬的冰了。只要抓住冰排,把身體靠過去,借助江水的浮力,就能很快爬到冰上,沒等到棉衣凍硬他就能跑回家中。但是,一個意想不到的事情發(fā)生了,他剛剛抓住冰排,還沒等到往上爬,雙腿突然像被什么拉住,一下子拽到冰的下面。湍急的水流和江水巨大的浮力把他的雙腿緊緊貼在冰的下面,再也別不過來。他的身子弓起來,像一只煮熟了的大蝦,只能緊緊地扒住冰沿兒,趴在那兒。

大順子這次可真懵了。他的這種姿勢無論如何是爬不到冰排上去的。他必須把自己的腿別到身后,整個身體伸直才行。開始,他以為這也是一件不難辦到的事,只要稍稍鎮(zhèn)靜下來,使勁就能把腿別過去。可他又想錯了,他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剛剛使他的雙腿離開冰,馬上又被江水的巨大浮力推了回去,重新緊緊地貼在冰下。

大順子更加慌亂了,一次次地朝后別著腿,又一次次被江水的浮力推回去。更糟糕的是,由于他用力往回別腿,雙手用力地支撐身體,他已經(jīng)離開了剛才扒住的冰棱,胸以下的部位都浸沒在水里。

大順子心里很清楚,高鳳翔就在這兒附近,只要朝他呼救,他肯定能聽見。可他能向高鳳翔求救嗎?擺在他面前的路只有兩條:一條是死;一條是向仇人求救。這都很殘酷。大順子最終還是選擇了求生,這是本能的選擇,誰也沒有辦法,況且他還是大順子呢。

“救命!高鳳翔,你救救我!……”

那邊一點回聲也沒有。

大順子又連著呼喊幾聲,還是沒有回答,他幾乎絕望了。

他不甘心就這樣放棄自己的生命,開始積蓄最后的力量,準備再努力一次。

他憋足了一口氣,使勁地扒住冰排朝后別著自己的雙腿。又肥又厚的棉褲明顯地感覺到了江水巨大的阻力,很有質(zhì)感,像是裹在很粘的膠水或糨糊里似的,把他的腿緊緊地粘住,朝后別一點都十分吃力。他不敢松勁,仍在堅持著,一點點地朝后別著腿。他的胸膛里一直憋著一口氣,肺似乎都要憋炸了,像有無數(shù)的鋼針在刺他,使他幾乎窒息。他不想放棄,一直在和江水進行著頑強的搏斗。

大順子終于把腿和上身別成九十度角,只要再堅持一下他就能成功。可這工夫他已經(jīng)實在沒勁了,再也憋不住了,一口氣吐出來,剛剛別過去的雙腿又一次被一雙無形的大手拉回來,緊緊貼在冰下面。經(jīng)過這一次抗掙,他已經(jīng)一點力氣都沒有了,只能緊緊地抓住冰,身體的大部分還浸泡在冰冷的江水中。

冰冷的江水凍得他幾乎失去了知覺,他的身子不由自主地顫抖個不停。他望著自己家后窗透出來的昏黃燈光,真怕那盞燈滅了。這會兒,他感覺自己的生命似乎已經(jīng)和那盞燈聯(lián)系在了一起。

“唉,老天爺呀!你饒了我,讓我上去吧!”孤獨無助的大順子只能祈求蒼天了,可蒼天也無法幫助他。他不知怎么又想起上島打魚前水月對他的詛咒。他扒著冰排一直在反省著自己,正是在江島的山里紅樹下他粗暴地占有了水月,才有了她對自己的憎恨,投到別的男人懷里,也才有今天為了躲開高鳳翔離開了那條小路,這就是報應(yīng)啊,這就是報應(yīng)!這個念頭從他陷入絕境之時就一直在他腦海里縈繞著,揮之不去。

他死不足惜,可水月還能找到像自己一樣對她那么好的男人嗎?他要給水月留下最后的一點念想,把背后裝魚的袋子解下來放到冰上,明天有人過江遛網(wǎng)就能看見它,會給水月送去的。可他的手已經(jīng)凍得不好使了,哆哆嗦嗦地解了半天也沒解下來。他仰天長嘆:“老天啊,你就讓我大順子這么不明不白地死去嗎?連我最后的一點心愿都不讓我滿足,這就是天意,這難道就是天意嗎?”

盡管他一直在想著死,而且他也似乎看見死神在朝著他微笑,但他仍不甘心就這么死去,無論如何得讓水月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他又恢復(fù)了原來的姿態(tài),用不太好使的雙手緊緊地扒住冰。

這道冰線就是隔開陰陽兩世的界,盡管他身體的大部分都陷入鬼門關(guān)里,只有胸和頭部還呆在人間,只要他把手一松開,一切就都結(jié)束了,湍急的江水會毫不猶豫地把他送進漆黑冰冷的深淵。越是這個時候,人的求生本能越強,越感覺到生活的美好。

是呵,活著是多么的美好啊!

他又看看家里的后窗,電燈還在亮著。那昏黃的燈光好像已經(jīng)照到他這兒了,使他感受到溫暖。他希望那盞燈能一直亮下去,它已是他的惟一希望,是他一直堅持下去的希望!

高鳳翔困惑地看著身后,他實在不明白那個人為什么要躲開他,一個人繞到下游去了?

再次碰到水月,開始他不是很認真的,只不過是一個在偏僻的小漁村里玩點感情游戲,使心靈的空虛地帶有點什么東西填充。正是基于這種想法,他和水月第一次做愛后,他給了水月二百元錢。

他在水月身上尋找快樂時,心里一直在詆毀她。這個女人是完了,徹底毀在她的男人手里,說不上和多少男人有過這種關(guān)系。他不過是在喝別人剩下的刷鍋水!

他臨走時,掏出二百元錢放在她枕頭邊上。水月拿起錢來看看,說:“我就值這么點錢?”

看看吧,我沒猜錯,水月再也不是原來的水月了,她已經(jīng)變成了拿肉賣錢的婊子,是個人盡可夫的暗娼!他心里咒罵著,臉上還是賠著笑,說:“兜里沒帶那么多錢,等我有了錢再多給你點兒。”

水月突然變了臉,把錢扔給他:“你把我當(dāng)成什么人啦?我不賣!”

他當(dāng)時一下糊涂了,不知道水月哪句話是真的。那次離開以后,他一直對自己說,不要再去找她了,不能再去了!可他管不住自己,過了幾天,他又會去找水月。隨著他們再次交往的加深,他才真正了解了她,讀懂了她,知道她的不幸和抗爭。

他過江下冬網(wǎng)已經(jīng)一個多月了,一直沒見到水月,心里真的很想她。當(dāng)然,不僅僅是迷戀她美麗的身體,他喜歡的是她整個的人。應(yīng)該說,沒有哪一個正常的男人會不喜歡漂亮女人的,他當(dāng)然也不例外。他明明知道他們之間是不會有個結(jié)果的,就是至純至潔沒有任何附加條件的愛,便會有個結(jié)果嗎?尤其是好結(jié)果,當(dāng)然不能!他不能和老婆離婚,水月也不可能為了他而和大順子離婚。他們之間的這種情愛,注定只能藏在心靈深處,羞與人言,不敢讓它顯露出來,只能偷偷地生長,或悄悄地自生自滅。自古以來,偷情從來就沒有過光明正大的時候。每次他和水月談起這件事的時候,總是自欺欺人地說:“我這一輩子一定會娶你當(dāng)老婆,哪怕咱倆只做一天夫妻呢,這輩子也算沒白活!”

水月并不接他的話往下說,她一直搖著頭:“咱們這輩子怕是沒有那個可能了。你的心里要是真的有我,我死了以后,你能到我的墳前插朵花;你要死在我前面,我到你的墳前燒兩張紙,也算沒白好上一回。”

聽了水月的話,他心里一片黯然。可他還是捧住水月的臉,盯著她黑黑的眸子說:“水月,咱倆都要好好地活著,一定要等到只剩下咱倆的那一天,你嫁給我。”

水月苦笑著說:“那得等到哪一天啊!真的有那一天,我也成了爬不動的老太婆了,你還能娶我嗎?”

水月的這句話,把所有的一切全說穿了,真的有那么一天,他真的能兌現(xiàn)他的諾言嗎?連自己都照顧不了自己了,還能去照顧別人嗎?況且,又有誰能保證活到最后的肯定會是他們兩個人呢?他不過是不敢懷疑自己的想法,想用這個美麗的謊言來欺騙自己,再用它來欺騙水月,讓她心里永存著一個希望!別管多么渺茫的希望,也還是希望,只要這個希望存在著,人活得就有奔頭;要是那個希望破滅了,活著也沒目標,往后再怎么樣也就難說了。

身后邊的那個人漸漸走遠了,本來就模糊不清的身影,終于什么也看不見了。高鳳翔在白天過江人踩出來的那條小路引導(dǎo)下,一步步朝江南岸走去。每往前走一步,他離水月就近一步。這些日子,他躺在地窨子的炕上,總能想起水月,想她那雙黑黑的眼睛,微微上翹的小鼻子,還有她那白皙光潔的臉頰。而在地窨子里的一切想象用不上半個小時就能變成活生生的現(xiàn)實。他不由地加快了腳步。

走出那道新封住的江面,已經(jīng)能看見水月家后窗射出來的燈光了,她已近在咫尺。突然他又躊躇不前了。過江時他還沒想這么多,只想著要趕快見到水月,現(xiàn)在他才意識到這根本就不可能!封江了,不光他一個人能過江,在江心島上打魚的都回家了,大順子也不可能一個人守在地窨子里。要見水月的希望破滅了,像一盆涼水突然從他的頭頂澆下來。他覺得茫然無措,不知道下一步該怎么走。這時候,他聽到下游傳過來“撲通”一聲,有人落水了?這是出現(xiàn)在他腦袋里的第一個信號,但他馬上又否認了,誰會睜著眼睛往水里走?當(dāng)他聽到大順子的呼救聲,才知道真的是有人掉到青溝里去了,而且那個人就是大順子,奪去他戀人的大順子!當(dāng)他知道有人落水后的第一個反映就是過去救人,或去村里喊人一起來救落水者。但他很快又改變了主意,我憑什么要救他?憑什么要救一個水月痛恨的人?他的心里有個聲音在提示著他:你什么也沒聽見,什么也沒看見,讓他去死吧!他要是死了,水月也就解脫了,他也解脫了,他們不一直都盼著那一天嗎?

高鳳翔一直沒動地方。他朝傳來呼救的方向看一眼,月光下的江面白茫茫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見。他確實什么也沒看見!他當(dāng)然不能把這件事告訴水月,他不想在她的心中留下一道陰影。有些事是永遠都不能公開的,每個人的心中都有屬于自己的秘密。

“這么晚了,還沒吃飯呀?”正在灶前忙活的水月根本沒注意到丁德盛進來,冷丁聽人說話嚇了一跳。轉(zhuǎn)身看見是丁德盛,笑著罵道:“我以為屋里出鬼了呢,沒聽到門響,你是怎么進來的?”

“天黑了,一個女人在家也不插上門,是不是給我留的?”村里的男人和女人愛開個玩笑。

“看你那副死德性,也不撒泡尿照照,還沒三塊豆腐高呢,找相好的也不找你這樣的呀!哎,說正經(jīng)的,你回來了,我家大順子呢?”

“他真沒回來呀?我們臨走的時候找過他,他沒說回不回來,這家伙,真能沉得住氣!”丁德盛回到家里吃完飯,越想越不對勁。他了解大順子,不會封了江還一個人在那邊住,把水月讓給高鳳翔。這才想過來看看,誰知道這家伙真的沒回來,真是怪事啦!

大順子沒回來,水月也沒太當(dāng)一回事。等丁德盛走了以后,她把門插嚴,坐在燒得熱熱的炕上看電視。

這些天,她一直在看電視連續(xù)劇《趟過男人河的女人》,她自己也深陷劇情之中了,一直在為杏兒的坎坷命運擔(dān)憂,不知道她最終會碰到一個什么樣的男人?

電視劇演完,已是九點多鐘了,反正大順子也沒回來,她一個人放下被,拉滅燈,鉆進熱乎乎的被窩里。剛要迷迷糊糊睡著,又被一陣敲門聲驚醒。

“這個死鬼,早不回來,晚不回來,人家剛剛躺下他就回來了,真能折騰人!”水月不高興地嘀咕著,電燈也沒開,摸黑披上棉衣去開門。

外面的人還在敲門,輕輕的,像是害怕驚嚇著什么。

“聽見了,還敲什么敲。”水月沒好氣地把門打開,一個男人裹著一身寒氣從外面進來,一把抱住要往里屋走的水月。

她身上的熱氣一下像全被吸光了,不覺打個寒顫,使勁兒往外推摟抱住她的人:“去,去,干什么呀,你回來干什么?怎么不死在外面!”

“是我,水月。可想死我了!”那個男人仍從后面抱住她,不住地親吻著她的臉和脖頸。

她拉著電燈,真的是高鳳翔!她不再掙了,溫?zé)岬纳碜訜o力地靠在他的身上,又轉(zhuǎn)過來雙臂緊緊地摟住他的脖子,整個身子全吊在他的身上,任憑他把自己抱起來,放到炕上。

高鳳翔是個會調(diào)情的男人,知道怎么才能把女人調(diào)動起來。他進屋時就熱血沸騰了,放下懷里的水月,他的嘴也跟了上去,親吻著她,手跟著伸進她的內(nèi)衣里抓住那只豐滿的乳房輕輕地揉搓起來,邊吻著她,邊斷斷續(xù)續(xù)地說:“水月,你可想死我了。在……在那邊打魚,干想也回不來,到今天……到今天才又見到你。你真想我了嗎?”

“不知道。”她用朦朧、迷惘的眼神看著身上的男人。

“不想我?”

“我不說……”

“為什么不說?”他奇怪地問她,在她那張光潔的臉上狠狠地啃了一口,像是對她的曖昧態(tài)度的報復(fù)。咬了一口,他還覺得不過癮,要啃第二口時,她躲開了。

“躲什么?”

“咬得怪疼的。”她仍然笑著說,“今天不行,你趕緊走吧。”

“你可真狠心呀,我那么老遠跑來看你,你卻攆我走?”

“走吧,你走吧。我求求你了,看他回來。”

“他不會回來啦。”高鳳翔脫口而出。

“你怎么知道的,碰到他啦?”水月奇怪地問。她知道他們不在一起打魚,大順子回不回來,他是怎么知道的。

“沒,沒,我沒碰到他。”人要是撒謊,總不那么順溜,除非他張嘴就是謊話連篇的人。

“你肯定看到他了,快告訴我,他到底怎么了?”水月推開身上的高鳳翔,爬了起來。

“他,他……”高鳳翔變得結(jié)巴了,他無法把過江時碰到大順子的事告訴水月。

“你快說呀,他到底怎么了?”水月從高鳳翔的話里聽出來大順子肯定出事了,而且高鳳翔就知道。

“他,他……掉進青溝了。”

“什么!是你干的?”水月吃驚地看著高鳳翔。

“不,不是我,真的,水月,真的不是我,是他自己掉進去的……”

水月已經(jīng)沒心思聽他解釋了。她怎么也不能原諒自己,當(dāng)她和別的男人在家里肆意調(diào)情的時候,她的丈夫卻在冰冷的江水里掙扎。她很快地穿好衣服,下地去找鞋。

“真的不是我!水月,你想干什么?”

“你管不著!快滾,給我從這屋里滾出去!”水月再也忍不住了,突然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

高鳳翔看著水月,他真不明白這個女人是怎么了,平時那么溫柔的女人,怎么說翻臉就翻臉了!她明明不愛大順子,可聽到大順子掉進青溝里的消息,竟會這么緊張,這么難受!他必定是愛水月的,也跟著下了地說:“我跟你一塊兒去。”

水月沒理高鳳翔,連圍巾都沒顧上拿,光著腦袋瘋了似的沖出家門,很快就消失在朦朧的月光中。

后窗射出來的燈光熄滅了,大順子覺得自己最后的一絲希望也跟著破滅了,徹底失去了信心。他已經(jīng)感覺不到太冷了,只想睡覺,腦袋里一陣陣犯迷糊,扒著冰的手也幾次差點松開。每次當(dāng)他要松開手的剎那,意識又回到他的腦子里,本能地再次扒住冰。

這個時候,他的腦子里已經(jīng)不再想任何事情了,什么都不想,只是在等待,靜靜地等待,他不知道,也意識不到自己究竟在等待什么?

水月一口氣跑到江邊,望著月光下灰蒙蒙的江面,她一下子懵了,這么大的一條江,她該去哪兒找啊?鼻子一酸,眼淚噼里啪啦地掉下來。她也不管是哪兒了,順著一個方向跑去,邊跑邊喊:“大順子,大順子……你在哪兒?……在哪兒?”

大順子的頭一直在往下低,抓住冰的手也是無意識的,只是一種求生的本能。他真想找個什么地方把身體靠一下,有個堅實的地方依靠一會兒。他的頭磕在冰上,疼痛使他又清醒一些,把迷迷糊糊灌滿了糨糊的腦袋又挺了起來,本能地尋找他家的后窗。那兒仍是一團漆黑,他明明知道水月已經(jīng)睡下了,可他在臨死前還想看看那扇窗戶,把那間他們一起生活過十多年的家牢牢地記在心里。

那兒仍是一團漆黑,只能看見月亮反射的一點冷色的光亮。

一直漆黑的后窗又亮了。大順子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凍花了眼,產(chǎn)生了幻覺?他晃了一下不好使的腦袋,讓自己清醒一下,沒錯,是燈光,不知道為什么水月又把燈打開?他又打起了精神,一直盯著那扇給帶來光明的窗戶。大順子心里默默地念叨說:你可別滅,別再滅了……在大順子默默祈禱的時候,遠處傳來了水月的叫喊聲。

水月?沒錯,是水月!他興奮地回應(yīng)著:“哎,我……我,在這兒!”

聲音太小,顫顫的,話剛出口就被風(fēng)吹散了,刮跑了。

很快,大順子就看見了水月,她順著江朝他這邊跑來,一邊跑一邊喊:“大順子,大順子!——”

“水……月,我,我在這兒!”

水月一愣,是大順子?真的是大順子的聲音!他沒死,他還活著。水月來不及多想,深一腳淺一腳地朝大順子落水的地方跑過來。

封凍后的江面,高低不平。腳下一絆,水月重重地摔在冰上,手也被鋒利的冰砬子扎破了。但她根本就沒覺出疼,爬起來接著往前跑。此刻,在她心里只有一個人,那個人就是大順子——她的丈夫,她的男人——大順子!

大順子看見水月氣喘噓噓地跑過來,也不知道突然從哪兒來的一股勁兒,只用一只手扒住冰,另外一只手朝水月伸過去。

水月緊緊握住大順子冰冷的手,想把他拉到冰上來。可必定一個女人的力量太小了,冰又太滑,她不但沒把大順子拽上來,自己反而也差一點滑進江里。

他倆誰也沒注意到,這會兒村子各家各戶的電燈全亮了,還有好多手電筒的光柱搖晃著朝江邊跑來,在前面帶路的是高鳳翔。他們很快跑到大順子落水的地方,幾個男人的大手抓住大順子,連拖帶拽地把他弄上來。

幾個人扶著哆哆嗦嗦的大順子站起來,水月也顧不上眼前站滿了同村的男男女女,一把撕開衣懷,又費很大勁解開大順子的衣扣,把自己滾熱的身子貼上去,死死地摟抱住,像是在抱著一件失而復(fù)得的寶貝。

“我,我身上……凈是水……”大順子想把水月推開。可水月像是粘在了他的身上,怎么也推不開。她一點也沒覺得有什么不好意思,一直緊緊抱住大順子,想用自己的體溫把凍僵了的大順子溫暖過來。

“水月,我……打了一條大……大狗魚,回去氽……氽丸子。”大順子想起背上袋子里的大狗魚,忙告訴她說。

聽了大順子的話,水月剛剛止住的眼淚又禁不住簌簌流下來。

“行了,有啥話回家再說吧,趕快回去。”一直架著大順子的丁德盛說。全村人前呼后擁地攙扶著大順子朝村子走去,只有高鳳翔遠遠地落在后面。

他終于站住了,回頭看看身后冰封的黑龍江,她似一位渾身潔白、線條豐腴的女人,安安靜靜地臥在朦朧的月光下,那么迷人。可這條江將再也不屬于他了,永遠也不再可能看見她美麗的笑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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