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的夢

那天，我做了一個夢。我看見了一把長槍。它就在一棵小樹的枝丫間，黑洞洞的槍口正對著我。我想說，我是人，不是獵物。可我說不出口。我發現我的指甲很鋒利，我發現我的牙齒也很鋒利，我發現我的嘴很尖，我發現我的眼睛發著綠光，我發現我是一匹狼，一匹來自南方的狼。現在我沒法躲避，身旁沒有任何阻擋物。我該怎么辦？我不知道，我只能等死了。這是我唯一的選擇。我閉上了眼睛，周圍一下子暗淡下來。我的鼻息清楚地傳到我的耳朵里。突然，一個刺耳的聲音劃破了天際。我知道，那黑洞洞的槍口射出了一道火光。我應該應聲倒下，然后在地上掙扎，然后離開這個世界。可是，我卻發現我身上并沒有痛苦的地方。我睜開了眼睛，我發現了你。我可愛的姑娘。不，你不是姑娘，姑娘是人。而你，現在是狼，跟我一樣，一匹來自南方的狼。你倒在我的面前。我撲上去緊緊摟著你的身子。我不知道，你為什么會突然出現。我的眼淚打在你的身上，濺起一朵朵花兒。我感到一個影子向我們靠攏，還有一根手杖。我抬起了頭，兩道火光噴射而出。那影子退了一步，然后僵在原地，看著我把你抱了起來。然后來了一團霧，我們就不見了。

緊接著，我看到了一扇門。我推開后走了進去。里面一大群人圍著一口很大的鍋用很長的勺子舀著湯喂對方。我的進來打擾了他們。一個人走到我跟前很有禮貌地問我找誰。我說出了你的名字。我說，我找文笄，一個女孩。他搖了搖頭說，我們這里沒有這個人，你如果不急著找她的話可以坐下來喝一口湯解解渴。我說，我很急，我不能停下來坐一秒種。他說，那好吧！我就不留你了。我說，請問這里是什么地方？我好像迷路了。他看了看我說，這是天堂。我大吃一驚，語無倫次地說，我該走了，我該走了，就瘋瘋癲癲地跑開了。

我跑到了一個曠野。我跑累了，我就倒在了草地上，看天上的星星、天上的月亮。我看到了你，閃亮的星星就是你的眼睛；潔白的月亮就是你的心。我沖著你傻笑著。我的笑還沒有停下來，你又失蹤了。我跳起來就跑，卻撞到了一塊石頭上，鼻血流了出來。我正想踢那塊石頭，卻在上面看到了你的名字。我撫摩著它像撫摩著你的臉。我小心翼翼地感受著。石頭后面那土堆里卻爬出一群吹著嗩吶的人。我討厭他們，我憤怒地將他們踢飛掉。此刻，我只希望與你在一起。而你，就只剩下一個名字。我抱著你的名字，我吻你的名字，我的頭起了包，我倒在了地上。

等我爬起來時，我站在了一座橋上。我在天堂里看到的那個人也在。我問他，你怎么在這兒？他說，我在等你。我說，你等我干什么？他說，送一碗湯給你喝。我說，我不喝湯，我只要求找到她。他說，你不要找她了。我說，我一定要找到她。他說，好吧，你可能一輩子都找不到她。我不理他了，我討厭他的語言。我掉轉頭就要走。可只走了一步，我又掉轉了頭。他高興地說，你是不是要喝湯。我說，是的。他說，那好吧，給你。我接過湯，我沒有喝，我將它往水瓶里灌。他疑惑不解地問我，你這是干什么？我說，這么久沒見到她了，她一定餓了，我要留給她喝。她是一個好姑娘。他看著我，臉上沒有表情，只是頭搖得像撥浪鼓。我也不在乎了，我說了聲謝謝就大步流星地走了。

可是，我好像走錯了方向。因為我已經到了橋的另一端。也許，你就在河這邊吧！我到處找找看。我看到了一所房子，我推開了門。里面有一群人，一口大鍋，一些長勺。我記起來了，這是天堂。我打算出去，因為我不想再碰見他。就在我轉身的那一瞬間，我發現了你。我興奮地跑了過去，我說，文笄，我總算找到你了。你一臉迷茫地看著我，好像我是外星人或者你壓根兒就不認識我。我抓著你的肩膀說，我是邵文，你認識我嗎？你眨了眨眼睛，你說，我不認識你，你要喝湯嗎？我的手就軟弱無力了，我將它們垂在我的腰間，像兩塊長長的臘肉或者兩根絲瓜。你慌張地問我怎么了。我正要說話。他出現了。他說，你不要再來折磨她了，她已經什么也記不起了。我說，我知道錯了，我不應該為了一個比她漂亮的女人而將她拋棄。他說，算了吧！后悔也于事無補，你還是走吧！我拖著兩條灌了鉛的腿出了門。

我掀開被子，雨點沉重地敲打著玻璃。我憤怒地將身邊的一張報紙撕了個稀巴爛。那上面有一條新聞，是關于一名女子將她的男友推開，自己卻被撞飛十幾米，當場死亡的新聞。我又拿起鏡子看著里面那蒼白的臉，深邃的眼睛，雜亂的胡須，可惡的人。那天，我為什么要提出分手呢？我用鏡子狠狠地砸在我的頭上。鮮血從發際流下來。看著血，我又抓起身邊的瓶子砸在了頭上。

我聽見了敲門聲，聲音很沉重。我聽見了芹兒的聲音，她是我現在的女朋友，一個非常漂亮的女人。她在外面哭著喊著我的名字。我聽到了警車的聲音，我聽到了砸破門的聲音，我什么也聽不見了。

等我醒來，我躺在醫院的床上。芹兒沒有在我身邊。因為她聽醫生說我可能失憶，腦子也將不怎么好使。

（通聯：重慶巴南區城市管理職業學院43號信箱袁履云 4000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