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絕作《清明上河圖》真跡發現始末

北宋畫家張擇端完成《清明上河圖》后進獻皇宮，宋徽宗趙培十分珍視，他用瘦金體御筆親書了“清明上河圖”五字，并鈐上雙龍小印（宋皇帝的閑章，用作鑒賞、收藏藝術品的鈐記），徽宗成為皇宮第一個收藏此畫者。

靖康元年（公元1126年），金兵鐵騎直逼汴京。宋徽宗慌了手腳，匆忙禪位給太子（欽宗趙桓），欲帶明妃李師師出京避難。1126年12月，金兵破城，徽、欽二帝都當了俘虜，宮中金銀珠寶名貴文物均被掠走。但金人不識此畫價值，于是《清明上河圖》流落民間。數十年后，金世宗大定二十六年（公元1186年），金人張著最早在畫上撰跋，跋曰：“翰林張擇端，字正道，東武人氏，幼讀書，游學于京師，后習繪于畫，本工其‘界畫’，尤嗜于舟車市橋郭徑，別成家數也，按向氏《評論圖畫記》云，《西湖爭標圖》，《清明上河圖》，選入神品，藏者宜寶之。大定丙午清明后一日，燕山小張著跋。”大定丙午即公元1186年，燕山小張即張著。跋無標點符號（見圖片）。稍后，金人張公藥、王澗、張世積諸人亦于畫上題詠。

元朝建立后，《清明上河圖》再次被收進宮廷。但元朝統治者并不了解這些畫的藝術價值。著名書畫家趙頫累官翰林學士，承旨后，將此畫從藏閣中取出，秘密送往老家湖洲（今浙江吳興）。后自留真跡，將贗品歸入藏閣。

明代，此畫落入大理寺卿朱鶴年（即朱文征）手里。朱精于雕刻又識古畫，他珍藏數年后，又被名士徐博以重金收買。數年后，徐染沉疾，彌留之際，將此畫饋贈好友李東陽。后來《清明上河圖》又幾次易主，流落到蘇州，被明代學士王忬購得。

明嘉靖年間，一代奸相嚴嵩訪得《清明上河圖》下落，向王忬索要。王進獻后，嚴命精于鑒賞的裱糊匠辨別真偽，發現是贗品。在嚴嵩的嚴令追查下，終于獲得真跡。王忬遭受嚴嵩陷害。后嚴嵩逐漸失寵勢倒，其子被處斬，嚴府被查抄。《清明上河圖》第三次被收入皇宮。

明隆慶時，《清明上河圖》被嗜畫成癖的成國公朱希忠要到。后輾轉易主。以后又被一內臣竊得，藏于御溝石縫之內。恰逢天降暴雨，溝內水漲淹及石縫，待到雨停水退，名畫已被污損得一塌糊涂。

然而，這時期在民間還流傳著張擇端另一幅《清明上河圖》真跡（即現在所藏故宮那一幅）。那是北宋汴京陷落，張擇端南渡后，因思念故鄉心切，又重新繪制了《清明上河圖》。這幅畫幾經波折，流入民間，一度仿制品盛行。

清朝，《清明上河圖》先由安徽相鄉人陸費墀收藏。陸是乾隆時進士，他得圖后也在上面矜印題跋。后被湖廣總督畢沅買到。畢沅（1730～1797年），是鎮洋（今江蘇太倉）人，乾隆二十五年（1760年）中進士。畢沅任職時，對地方文物盡心修繕保護，不料這卻成為他日后的“罪行”。湖廣人民反清，清廷認為畢沅任湖廣總督期間“教匪初起，失察貽誤，濫用軍費’，不但將畢家世職奪去，而且將其全家百口全部殺絕，其家產也全部被抄沒入官，《清明上河圖》第四次被收進宮廷（不排除還有不知具體時間和姓名的人士收藏過《清明上河圖》，有待發掘研究）。

清廷將《清明上河圖》收入宮后，嘉慶帝對其珍愛有加，命人將它收錄在《石渠寶笈三編》一書內。《清明上河圖》珍藏于清宮，雖然經歷1860年（咸豐十年）英法聯軍以及1900年（光緒二十六年）八國聯軍兩度入侵北京，洗劫宮室，但居然逃過了劫難，均未受損。

1911年辛亥革命后，宣統皇帝溥儀退位，根據清室優待條件，不廢帝號，仍居宮禁。

1921年的一天，15歲的溥儀玩心大發，叫太監打開了建福宮內的庫房。見滿屋都是大箱子，上面貼著嘉慶年間的封條。溥儀命太監打開其中的一個箱子，見里面擺放著書畫珍玩。他毫不客氣地叫人搬運了不少他看中的東西。

原本溥儀已將此事淡忘，但皇室成員再三囑咐他籌措資金，以利東山再起，溥儀很自然地把目光投向了建福宮的珍寶。在幾位皇室成員的協助下，溥儀先派人在天津的英租界買下一棟樓房，自1922年7月始，他每天都會以“賞賜”其弟愛新覺羅溥杰的名義，不斷將書畫手卷、冊頁化整為零移出皇宮。

1924年廢除皇帝稱號，溥儀被馮玉祥將軍部下、衛戍司令鹿鐘麟趕出故宮。1925年2月24日，溥儀接受日本帝國主義的保護，避走天津。他打扮成商人模樣，在日本人的護送下，來到天津張園。他以“賞賜”其弟溥杰為名移出紫禁城的大量珍寶、字畫，也秘密地轉移到天津。為確保揮霍用度，開始將部分珍寶陸續變賣。《清明上河圖》被溥儀帶到天津存放了7年多的時間。

1931年“九一八”事變后，日本帝國主義侵占東北，偽“滿洲國”19３２年3月在長春正式成立。3月8日，傅儀在日軍的保護下，帶著他的家眷和大量珍寶字畫，從天津趕往長春，為偽“滿洲國”傀儡政權“執政”，年號“大同”。1934年3月改稱”滿洲帝國”，“執政”改稱“皇帝”（“共和”改帝制），年號“康德”。

從天津趕往長春時，溥儀帶出宮的珍寶字畫前后裝了約100箱，全是3尺多長，寬、高1尺以上的木箱。各種珍寶不下2000件。

1945年，第二次世界大戰接近尾聲，日本侵略者的末日也快到了。1945年8月１０日，日本關東軍司令山田乙三通知溥儀遷都通化。溥儀心中明白，所謂的遷都實際上就是逃亡。溥儀請山田乙三寬限3天時間打理行裝。實際上，傅儀最放心不下的，是那些從故宮帶出來的珍寶字畫。13年來，《清明上河圖》和大量的珍寶字畫，一直封存在長春偽皇宮后面的書畫樓里，只有溥儀和少數貼身隨從知道書畫樓里面封存的秘密。溥儀和貼身隨從匆匆忙忙進入“小白樓”，從大量的珍寶、字畫中精選了一些珍品便匆匆出逃。

偽滿皇宮因失火而一片狼藉，混亂之中，看守“小白樓”的士兵便乘機一擁而上，將溥儀來不及帶走的大量古代珍玩全部豪搶一空。由于兵痞們沒文化，故先搶金、玉，再搶字畫，古籍善本則肆意踐踏，毀之無數。由于爭奪，很多流傳千年的名作被一分數段，或被撕得粉碎。

這些遺散的國寶，當時被古玩界稱為“東北貨”，赫赫有名。有一個離奇故事：上世紀50年代初，一個東北小伙送給北京榮寶齋一大包粗布包裹的破爛，有些碎片只有指甲大小。經過專家仔細拼接、撫平，竟然有元朝大書法家、翰林學士趙孟頫等人的國寶真跡37件，有些殘片與故宮所藏殘品正好吻合，終于合璧。原來這些殘片是東北小伙的父親1945年8月在長春街頭收到的破爛。“東北貨”中的很多珍寶通過各種渠道流向海外，僅美國就有：紐約大都會博物館17件，堪薩斯納爾遜博物館10件，普林斯頓大學圖書館7件，波士頓博物館6件，克利夫蘭博物館5件……

溥儀帶著家眷和一部分珍寶字畫，匆匆逃到通化長白山腳下的大栗子溝。停留了3天，又急忙趕往沈陽，計劃從沈陽乘飛機逃往日本。由于形勢緊張，攜帶不便，故沿途再次進行了甄選，最后只選了少量的珍寶字畫，與其弟溥杰和兩個妹夫、三個侄子、一個醫生、一個隨侍逃往沈陽。大部分家眷和珍寶字畫便遺棄在大栗子溝。后來，這些被遺棄在大栗子溝的珍寶字畫，有的被瓜分，有的被燒毀，殘存的部分最后被解放軍收繳。

1945年8月19日，“八一五”日本投降后的第5天，溥儀在沈陽機場上了飛機，不料起飛后被蘇聯紅軍迫降。溥儀和他的隨從以及隨身攜帶的珍寶字畫全被截獲。他們先被遣往赤塔，后轉至伯力。直到五年后的1950年8月，蘇軍才將溥儀移交給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

溥儀逃亡時，四個不同版本的《清明上河圖》究竟哪一卷被他帶在身邊？哪一卷流失于民間？是個謎。

1946年，中國人民解放軍解放長春。解放軍干部張克威，通過當地干部收集到偽滿皇宮流散出去的珍貴字畫十余卷，其中就有《清明上河圖》。1947年，張克威調到東北行政委員會工作，臨行前，他將這十余幅卷軸交給當時開辟東北革命根據地的主要負責人之一林楓。

1950年冬，東北局文化部著手整理解放戰爭后留下的文化遺產。文化部研究員、后來的古書畫鑒定權威楊仁愷，負責對從各方收繳來的大量字畫進行整理鑒定。楊仁愷和館員一道在堆積如山的藏品中進行撿拾和鑒定工作。由于已經有幾幅《清明上河圖》（明清年間由蘇州片作坊或清宮畫師繪制的仿摹本），所以，當楊仁愷發現題簽上寫著《清明上河圖》的殘破畫絹時，并沒有多少驚喜。然而隨著畫卷地慢慢展開，楊仁愷被眼前的古畫震撼得說不出話來。

這是一卷長卷絹畫，畫面呈古色古重的淡褐色，畫中描繪人物、街景的方法，都體現著獨特古老的繪畫法式，與先前見過的仿摹本有著天壤之別。這幅宋朝的古本真跡，氣勢恢弘，筆法細膩，人物、景物栩栩如生，畫上雖然沒有作者的簽名和畫的題目，然而歷代名人的題跋豐富、詳實，歷代的收藏印章紛繁復雜，僅末代皇帝溥儀的印章就有三枚之多。楊仁愷初步斷定它就是900多年間見于各種著錄、名聞遐邇、卻沒有多少人見過其廬山真面的張擇端真跡——《清明上河圖》。

1950年，這幅《清明上河圖》與其它兩幅也叫《清明上河圖》的畫幅被送進東北博物館（遼寧省博物館的前身）。楊仁愷將這幅畫卷的照片，發表于東北博物館編印的《國寶沉浮錄》上，立即引起國內外專家學者的高度關注。當時的國家文物局局長鄭振鐸將這幅畫卷調到北京，經專家學者進一步考證、鑒定，確認這幅長卷就是千百年來名聞遐邇的《清明上河圖》。

1952年，遺失多年的稀世國寶《清明上河圖》第五次入宮——入藏北京故宮博物院。這是它的最后歸宿地。這次與以往任何時候都不同，它雖然也進了皇宮，但卻屬于人民，屬于整個中華民族。

張擇端更為我們留下了無價之寶，卻沒留下其生平事跡。《辭海》縮印本第1087頁介紹張擇端未有生卒年，只簡單地說“北宋畫家。字正道，東武（今山東諸城）人。早年游學汴京（今河南開封），后習繪畫，徽宗朝供職翰林圖畫院。專工界畫宮室，尤擅繪舟車、市肆、橋梁、街道、城郭，存世作品《清明上河圖》”。

千古絕作《清明上河圖》為絹本，淡設色，畫幅寬24.8厘米，長528.7厘米。全畫共描繪各色人物1643人，其中有形人物587人，動物13種208頭，植物9種，大小船20多艘，樓層農舍30余幢，推車乘轎20多件。人物比古典小說《三國演義》中的1191人、《紅樓夢》中的975人、《水滸傳》中的787人都多。畫中人物大不足3厘米，小者如豆粒，仔細品察，個個形神畢備，毫纖俱現，極富情趣。

《清明上河圖》自問世以來，歷代臨摹者不斷，其大小簡繁不同，僅清代皇宮所藏就有12幅。據統計，目前國內外公藏《清明上河圖》有30幅，大陸10幅，臺灣9幅，美國藏有5幅，法國藏4幅，日本和英國各藏1幅。資料記錄之外，國內外沒有統計上的就更多了，各種大小簡繁不一的《清明上河圖》流傳到民間究竟有多少卷，誰也無法知道，永遠是個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