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農歷丙戍是先三伯父文廷式誕生一百五十周年。清明節前夕,我收到肖麥青先生從大洋彼岸江西萍鄉老家寄來他撰寫的長篇歷史傳記文學作品《文廷式》書稿,欣喜中一氣讀完,止不住心潮澎湃,百感交集。
我和三伯父雖然血緣上是近親,只可惜他過早地離開人世,而我又出生較晚,所以無緣相逢,乃一生憾事。這位生在晚清未曾謀面的伯父大人,在我心目中是個傳奇性人物,他生在中國國勢衰微遭到外族侵略的危難時期,胸懷大志,不畏權勢和強暴,敢于進行不屈的斗爭,但命運多舛,壯志未酬而英年早逝。
中國的改革開放為文史學界帶來新的春天,百花隨之開放,也有力地帶動了文廷式的研究。短短幾年中,在海內外熱心人士的積極推動和萍鄉市領導人的支持下,文廷式研究所、研究會、文化教育基金相繼成立,研究刊物、論述、文史資料、專著和藝術作品不斷涌現。肖麥青先生的長篇歷史傳記文學作品《晚清悲風——文廷式傳》就是在這樣的時代背景下面萌發和結出的一枚碩果。
我初次認識作者是2003年應邀返鄉參加“文廷式研究會”成立大會的時候。他是著名的詩人和作家,任萍鄉市文聯副主席,并當選為文廷式研究會副會長。他最初給我的印象是一位待人真摯的謙謙君子,讀了他出版的散文集《雪落無聲》和詩集《遠去的流泉》之后,進一步認識了他的才華。當我知道他著手撰寫三伯父的傳記文學時十分高興,深感得人。
三伯父在世時間不長,僅四十九歲,一生經歷卻十分復雜,并遺下大量的詩文著作,有關歷史資料相當多。肖麥青先生在一年多時間里高質量地完成三十余萬言的歷史傳記文學作品實屬不易。我想除了作者的寫作才能,敬業精神和辛勤勞動之外,其動力來源可以用他去年十月寫的一篇短文《尋找湮沒的靈魂》來說明。現在有愈來愈多像肖麥青先生這樣的有識之士,將三伯父從掩蓋他的歷史煙塵中發掘出來,加以清洗,還其本來面目呈現于世。我作為文氏之后代自然為之慶幸和感激不盡。我還深深懷念和感謝曾為此竭力貢獻、近年先后去世的著名學者錢仲聯教授以及我的兩位老同學易元凱和李笠農先生。
對三伯父文廷式其人其事,人們從不同的角度和層面去觀察、分析、評論和描繪他,見仁見智是很自然的。我感到肖麥青先生是懷著高度的歷史責任感來寫這本書的。同時,相信廣大的讀者和文史學家將給予客觀公正的評價。我個人對三伯父知之甚少,而且缺乏研究,對他的了解和認識正在逐漸提高之中。他給我總的印象是一個極重感情、為人率真、愛憎分明又十分強烈的人,他的一生處處突出一個“情”字,包括國家民族之情,宗族家人之情,親朋好友之情,師徒之情,鄉土之情以及男女愛情各個方面,充分表現在他的思想言行和詩文之中,有一代表他思想的名句:“人生祗有情難死”!另一方面他一生與佛有緣,佛性很強。除了傳說他是母親夢得麒麟而生之外,三伯父喜歡隨時隨地尋訪名山寺院,參禪論道,畢生精研佛法。入世出世兩種不同的觀念在他身上充分融合以至影響他如天馬行空、行事不凡。他鐘情一生最后并沒有為情所困,而是徹底感悟人生,勘破難死的情關,以六祖“葉落歸根,來時無口”的禪語與摯友冒鶴亭話別,離滬返回家鄉,不久后在家中用一個“止”字平靜地結束一生,無疾而終,一如高僧圓寂。雖然三伯父最后表現為了無遺恨,我卻感到有些遺憾。如果能夠假以天年,讓他沿著追求中國改革和民主革命的道路繼續走下去,會寫下一段更加美好的歷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