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戲是他教給我的,很簡單,念著:“小豬小豬呼嚕嚕,小豬小豬胖乎乎,小豬小豬你要什么?”然后出拳,剪刀、石頭、布。輸的,要任由對方“拿”走你身上任何一樣東西;但如果你贏了,你可以將對方“拿”走的那樣東西,要回來。
石頭!我對著“麥”大叫,與此同時視頻里他的手做出的是“剪刀”。“哈哈!你又輸了!”我指著電腦熒屏得意地笑,好像他真的坐在我面前。
“我的眼睛鼻子耳朵什么的都輸精光了,只剩一顆心,你就湊合著拿走吧!”他說著,點了個圖案,將一顆紅心發送過來。
我將手伸過去,摸著那個跳動的圖案,觸手冰冷,是液晶顯示器的臉。心里卻有暗潮洶涌。
他在網絡那頭問:“我心,還玩嗎?”
玩。這一回,輸的是我。我說,小豬,給你個機會,你可以將心要回去。
不,我沒打算收回,但,我想要一次約會。他在網絡的那頭說。
因為他要一次約會,所以我就來了。七個多鐘頭的車馬勞頓,終于踏足在長沙的土地上。他在車站門口擁抱我。在這個陌生的城市里,他的懷抱讓我感覺溫暖。
長長的思念終于還原為一種腳踏實地的真切,那張久違了的面孔上有著陌生的熟悉,我笑:“小豬,你又長胖了!看來并沒有為我消得人憔悴么!”
“小豬小豬呼嚕嚕,小豬小豬胖乎乎,小豬小豬你要什么?剪刀石頭布!”終于可以和他面對面坐在一起猜拳,而無需隔著網絡。
“小豬小豬你要什么?”
他說:“要你的眼睛。”依著游戲規則,他“拿”走了我的眼睛,我就得閉上眼睛繼續玩。然后他滾燙的唇就覆蓋上來,在我閉上眼睛的一瞬。這個吻,火辣辣的,燙得一顆心,找不著方向之余,又有莫名的痛楚。
拐著彎子問:你會不會對著一個人一生一世?他避而不答,再問,他告訴我:人生充滿變數。這就是他隱諱地回答,從來不肯給我一個天長地久的承諾。心漸漸就有了縫隙,芥蒂叢生。
接下來再相聚的時光里,慢慢的就有了爭執。爭得急了,我就將衣服胡亂塞進包里,哭著說:“我走!”
他躺在床上,望著電視,以一種漠然的姿勢置之不理,嘴角甚至有“就怕你不走”的冷笑。騎虎難下,薄惱變成真怒,我小跑著往小區門口去。
大門口,喜樂聲夾著鞭炮聲狂響,有花車在這里迎接新娘。一回頭,桃花眼對上淚眼,新娘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無論如何,在這種時候看到淚水都有點大煞風景了。我低了頭從旁門溜了出去。
跑到街的另一邊攔車。對面的幸福還在繼續,他還是沒有追出來。坐上車,再回頭看一眼,幸福就在不遠處,幸福,又離我很遙遠。
“嘴唇還沒有張開,已經互相傷害;約會不曾定下來,就不想期待;電話還沒掛起來,感情已經腐敗。回憶還沒變白,已經置身事外;承諾不曾說出來,關系已經不在;眼淚還沒掉下來,已經忘了感慨。”
王菲的《蝴蝶》。一曲終了,不由得又倒回來,再聽,再倒,再聽。
猶自不甘心,做第101次撥號:“對不起,你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候再撥。”打到辦公室,接電話的人說:“他辭職了,走了。”
那么,能告訴我他去哪了嗎?話還沒來得及說完,那邊已經不耐煩地掛了電話,只剩一聲空空的嘟嘟聲。寒意從腳趾丫一點一點的攀爬上來,抵達心臟。
小豬,你真的就這樣消失了么?我慟哭,喉嚨卻被什么堵住,發不出聲音來,只將眼淚狂流。
廣州、長沙,兩個站點之間,我往返無數次,而鐵軌上,卻始終不曾烙下一雙腳印。我兩手空空,如周漁,奔走在一列無望的火車上,卻自以為是在向愛情終點站奔去。
“我要的只是一場游戲。”想起他最后的短信,突然醒悟:從一開始,他就在告訴我,這是個游戲。是我自己愚笨,一不小心,就陷入了游戲里,一遍遍陪著他玩,一遍遍向他要一顆真心——我忘記了,在這個游戲里,給出來的愛情也是可以收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