聰明外露失帝心

漢武帝即位之初，下詔征求賢良有識之士。東方朔也趕來湊熱鬧，他上書說：“臣自幼失去父母，由兄嫂養大，12歲開始學書法，3年之后文史知識足資運用；15歲學擊劍；16歲學詩書，背誦22萬言；19歲學習孫武兵法，戰陣排列，也背誦了22萬言。臣身高九尺三寸，眼睛明亮如寶珠，牙齒整潔如有序的貝殼，像孟賁一樣勇敢，像慶忌一樣敏捷，像鮑叔一樣廉潔，像尾生一樣忠信。像我這樣的人，可以做陛下的大臣。”

這份奏章自視甚高，油腔滑調，偏偏漢武帝覺得奇特，下令東方朔待詔于公車。

這個差事俸祿微薄，東方朔想改善自己的處境。一天，他碰到一群侏儒，計上心來，他湊上前，嚇唬他們道：“你們已死到臨頭，還這么逍遙自在?”

侏儒們驚慌失色，驚問何故。東方朔—本正經地說：“你們想想，你們不能為官，不能務農，不能打仗，對國家沒有任何用處，只是白白地浪費衣食，皇帝不殺你們才怪。”

侏儒們經不起驚嚇，一個個掩面痛哭。東方朔又對侏儒們說：“我倒有一個辦法，可以讓你們活命。等一會兒，圣上從這兒路過，你們只要大哭，紛紛叩頭請罪，即可免去一死。”

過了一會兒，漢武帝果然過來，侏儒們一看見儀仗隊就大哭。漢武帝問：“你們這是怎么回事?”

侏儒們泣不成聲；“東方朔說陛下要殺死我們?！?/p>

漢武帝召來東方朔，問：“你為何恐嚇侏儒，難遭不怕王法嗎?”

東方朔一臉嚴肅地說：“我今天是死是活，都要說真話。侏儒身高三尺，俸粟一囊，錢二百四十。臣高九尺多，也是得這么多。侏儒飽欲死，臣朔饑欲死。我以為陛下求才，可用即用，不用就讓他回家，不要浪費長安的糧食。”

漢武帝聽罷，仰天大笑，就讓東方朔待詔于金馬門。

一天，東方朔陪漢武帝游上林苑，漢武帝指著苑中一棵樹，問東方朔：“此樹叫什么名字?”“叫善哉?！睎|方朔隨口答道。漢武帝暗中叫人將這棵樹做了記號，并記下東方朔說的樹名。

幾年后，漢武帝和東方朔又來那棵樹前，漢武帝問東方朔：“此樹叫什么名字?”“叫瞿所?！睎|方朔隨口說道。

漢武帝臉色一沉，呵斥道：“你竟敢欺君，同一棵樹，為何有兩個名字?”

東方朔不慌不忙地回答：“陛下，馬長大之后，我們才叫它馬；在它小時候，我們卻稱之為駒；雞也一樣，在它小時候，我們叫它雛。這棵樹也有一個成長過程，我以前叫它善哉，現在叫它瞿所，有什么好奇怪的?”

漢武帝明知東方朔是在詭辯，但對他的足智多謀非常欣賞，就沒有追究，反而給了東方朔獎賞。

東方朔的聰明才智，在國家大事上也有所體現。

竇太主，就是漢武帝的姑姑，50歲時，耐不住寂寞，寵幸了一個少年郎董偃。

竇太主讓董偃出則駕車，入則隨侍，旦夕承歡。董偃因此名冠京城，人稱董君。

漢武帝到竇太主家做客，進門就說：“請你的主人前來一見?！?/p>

竇太主慌忙叩頭謝罪：“妾行為無狀，辜負了圣恩，身當伏誅。”

漢武帝說：“我只是跟你開個玩笑，何必當真?！碑斚拢瑵h武帝賜董偃上座，與他推杯把盞，氣氛甚是熱烈。一時間，董偃受到圣上恩寵的消息，像長了翅膀一樣，傳遍全國。

一次，漢武帝在正宮宣室為竇太主設下宴席，請人叫董偃同來。這時，東方朔持戟守衛在殿下，聽到消息，他把戟橫在胸前，正色道：“董偃有三重死罪，怎么能進來呢?”

漢武帝愕然：“這話怎么講?”

東方朔侃侃而談：“偃以人臣私交公主，此其罪一；敗壞男女風化，違反婚姻制度，此其罪二；陛下年富力強，正在大興文化，勵精圖治。董偃不學無術，反而以淫靡奢侈為務，盡犬馬之樂，極耳目之欲，行為不端，這是國家的大賊，人主的大惑，董偃為淫亂之首，此其罪三。

漢武帝說：“我已經設下宴席，以后再改吧?！?/p>

東方朔斬釘截鐵地說：“不行，宣室是先帝的正宮，違反法度的人不能進去。”

漢武帝只好詔令停止在宣室招待董偃，在北宮重新擺下酒菜，讓董偃從東司馬門進去，從此，漸漸疏遠了董偃。

東方朔聰明絕頂，但一直沒能得到漢武帝的重用，多數時間只是郎官，僅供漢武帝取樂而已。

東方朔也曾壯志滿懷，上書陳請農戰強國的大計，但是，漢武帝始終沒有采納他的意見。而這，主要是因為漢武帝認為他小聰明太多的緣故。

聰明當然是好事，但一旦炫耀賣弄則不足取。東方朔既有大智，也有小智，然而他不懂得大智若愚的道理，凡事都愛耍些小聰明，這就是他雖有大智卻仍難得重用的原因。

（摘自《讀史三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