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城鐵風景線

日本東京人多地少，寸土寸金。而四通八達的城市鐵路網絡，則為這個已經擁擠不堪的城市節省了不少空間，也構成了居住在這里的人們出行代步必不可缺的都市循環血脈。在日本留學和工作將近4年，乘城鐵列車出行，則成為我的生活日常內容。因此對日本電車系統的快捷和便利深有體會。

因為是靠電力驅動，東京的城鐵被稱為“電車”。東京電車的便捷性，可謂乘客能夠想到的或沒有想及的，電車公司都很周到地考慮到了。從宏觀到微觀，為人們提供著無微不至的服務。

立體型的電車線路縱橫交錯，有地上軌道、地下鐵路、高架列車，有南北和東西貫通的線路；有地上和地下的環線，也有從市中心向郊外延伸的放射線，共計幾十條城鐵線路，時而地上，時而地下，穿梭如織，堪稱四通八達。如東京著名的“中央線”“南北線”“東西線”，“山手線”“丸之內線”等都是東京電車的大動脈，每天的客流量有千萬人次。為了方便乘客識別，不同線路電車的車身都噴涂上個性化顏色，如“中央線”是橘紅色，“山手線”是銀綠相間的混合色，“總武線”是黃色等等，非常醒目。雖然東京的電車線路縱橫交錯，所屬的電車公司也不相同，但管理體系非常嚴謹和科學，互通性和公共性的服務管理十分默契。而且非常注重人性化服務，這也是東京城鐵的一個亮點。

主要的大站往往是幾條線路的交匯處，車站的設計獨具匠心，乘客不用出站就能自由轉車，甚至足不出站就可以通過滾梯直抵繁華的商業區和大型綜合建筑里面。通往東京成田國際空港的電車則直接開到了候機樓里面，充分考慮到旅客出行的便利。而電車公司之間的服務默契，也使人不無感嘆。有一次我乘最后一班電車回家(夜里0：20分左右)，當電車抵達與其他線路的交匯站，但因另一家電車公司的末班車晚點，還沒有到站，我所乘坐的那趟列車就一直延遲等待了5分鐘，直到那趟列車進站。當從那趟列車趕來轉車的乘客蜂擁而至時，這邊的列車才啟動發車。否則那趟晚點電車的乘客只能冤花一筆很貴的“打的費”回家了。

日本電車運行系統的管理十分科學，早晨上班的高峰時間，平均1—3分鐘一趟列車，往往前面的車尚未離開站臺，后面的列車已在站外待命。因為日本的電車都嚴格按照時間運行，站臺上都立有詳細的車次表牌，車次根據不同時間段疏密相濟。而且根據乘客的需要，在同一條線路上設置了快車和各站停車的慢車，合理避讓，滿足不同乘客的需要。所以只要時間掐算好，趕上了電車，外出辦事一般都不會耽擱。

東京的地價惜土如金，黃金地段的建筑間距甚至只有一指之寬，但電車站的用地卻毫不吝嗇，站臺多而且寬，以緩高峰時間或緊急狀態的擁擠。特別是像東京，新宿等主要換乘站均有20條左右的站臺。當人們從狹窄的東京街道來到這些車站時頓覺豁然開朗了許多。而更為便利的是所有車站的站臺出入口都標有清晰的示意牌，示意圖上還清晰地標注著查找人所在的位置，使人很從容地以此為參照，能很快找到目的地。即使第一次經過某個車站，只要按圖索驥也不會乘錯車。

東京電車的售票和檢票系統全部是自動設備，但為了幫助旅客解決一些意想不到的困難，每個自動檢票口前都設立一個窗口，提供人工服務。補票、換零錢、問路咨詢，如果電車晚點導致乘客上班遲到，可通過人工服務窗口索取電車晚點證明，甚至有些路人在外面找不到洗手間，需要臨時到站內廁所救急，都會得到站員很善意的幫助。因為日本的電車月票全部是磁卡式，從自動售票機上就可以買到，票上只標有區間啟始站和日期及乘客姓名，但沒有乘車人照片，也就是說，理論上誰都可以通用，但大家基本上都自覺本分地使用月票，不互相轉借。而且在每個車站的人工窗口前都掛有一個月票丟失招領牌，上面寫著丟失者姓名，那都是其他乘客拾到后主動交給站員的。我曾馬大哈三次丟失月票，而三次都依靠這種方式失而復得。當然，隨著信息技術的發展，現在有的線路上，電車月票輸入了乘客信息，如果一旦丟失，只要向站方掛失，所丟月票便可停止使用。

東京電車的工作人員具備相當高的職業素養。每列電車大約15節車廂左右，首尾設司機和押車員各一人，而押車員有一個非常有趣的稱呼：“車掌”。我曾多次有意在電車的首尾車廂觀察司機和“車掌”的工作。深深被他們嚴謹認真的工作態度所感動。司機身著制服，帶著白手套，正襟危坐在駕駛臺上，精神抖擻，目視前方，儀態端莊，威風凜凜。而且格外引人注意的是，每當他們所駕駛的列車在經過信號燈時，他們都要提前用食指指向信號燈，邊大聲自言自語地喊道：“信號!”一條線路上有數百座信號燈，也就是說，運行一趟，他們就要大聲自言自語地喊上幾百次。這完全是執行操作規程的自律行為，雖然這條周而復始的線路對于他們早已爛熟于心，但正是這個貌似可笑的機械動作，保證了司機工作狀態的專注性和駕駛安全性。也表現出日本電車司機極高的職業素質。雖然日本電車內的設備非常先進，車內裝有電子顯示屏，但電車報站全由“車掌”人工報站，目的是加強人性化服務。“車掌”報站時用語非常禮貌和恭敬，的確視乘客為上帝，如果因為事故(大多因為有人臥軌自殺)而中途停車，“車掌”則反復向乘客道歉，對耽擱了大家寶貴的時間而誠惶誠恐，而車內的乘客則安靜地等待，沒有人埋怨或急得捶胸頓足。由于東京城鐵全是由電腦系統進行管理，因此也充分服務于乘客。如果某條線路上發生臨時事故，中途停車，那么與之相連的其他線路上的電車或車站的電子顯示牌上都要發出消息，提醒準備換乘的旅客注意繞道或作好思想準備。

另外，東京電車的衛生狀況也令人咋舌。光亮潔凈的地板即使乘客席地而坐，也會一塵不染。我曾多次看到有些乘客找不到座位索性盤腿坐在車廂地板上。

日本人乘電車非常有秩序，站臺上標有停車位，列車的停靠非常準確，在每節列車的車門標志線后，乘客自覺排成兩行，電車到站，候車人自動向兩旁閃開，待下車的乘客下盡之后大家才進入車廂。井然有序地先下后上，反倒提高了人們上下車的速度。

早晨高峰時段，電車內擁擠得難以立足。為了緩解擁擠，新式車廂不得不將座椅設計成可折疊式，高峰時段由“車掌”統一控制翻折起來，全部變成站立式車廂，高峰期過后再放倒供人們乘坐。面對不時被人流激起的驚濤駭浪，乘客們顯得異常平靜，大家都緘默不語，默默承受，人人似乎對這樣的景象都習以為常，即使身體受到沖撞也沒人指責，更沒有人出口不遜。因為大家都明白，高峰時段的擁擠是必然的，因此“麻木不仁”一些，反倒相安無事。

一次，在車上我見到一個中年人，車一到站，匆匆從行李架上拿下皮包就要下車。只見他身旁的一個年輕人迅疾地按住了他的手腕，有力地奪下了那只皮包。中年人一愣，迅速地朝行李架上一望，取下與剛才式樣完全相同的另一只皮包，說了聲：“請原諒。”便匆匆擠下了車。這個誤會發生得快，結束得也快，沒有一聲指責，平靜地發生，又平靜地結束了。

在上下車站的滾梯上，大家一律站在右邊，左邊閃開的路是為有急事捷足先登的乘客讓開的。這在日本已成為一個約定俗成的規則，不單單是乘電車，在其他場合也如此。

也有些不道德的乘客耍小聰明，干一些逃票的丑事，但一經被發現，代價則是慘重的。一個日本職員在電車月票上做手腳，連續逃票近10年，終于被一個站員發現破綻，處以重罰，累計罰款1000多萬日元(約近人民幣100萬元)，而且被日本的主要報紙大肆披露，受到人們的譴責。料想這位貪小便宜吃大虧的逃票客，后半生將要慢慢地還債了，否則監獄的大門會隨時向他敞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