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林/譯
我還記得那天,一縷陽光輕拂著她的秀發,她轉過頭來,在那幽暗的五年級教室里,我們的目光相遇,我的心仿佛被猛擊了一下,初戀就這樣開始了。
她叫蕾切爾。從此后漫長的小學到中學階段,每當看見她,我都會剎時變得結結巴巴;也曾像只執著的飛蛾,整晚游蕩在映著白色燈光的她的小窗外。那種叫人發狂、令人六神無主而又純真的昏暈,讓我洋相百出。不知道為什么,每當我回想起那些事來,還清晰地記得當初的痛苦煎熬。
她并沒有留意到我,盡管我經常在她上下學路過的林陰小道上守候,可真的看見她時,我又緊張得不知所措;回到家里,沉醉地回憶剛才相遇的點點滴滴,為自己表現出的笨拙痛苦不已。就這樣,我們共同度過了少年時代,讓人欣慰的是,我們成為了朋友。
不知是否她的猶太教信仰和我的天主教信仰注定我們無緣,但我對她的愛卻執著熾熱。在學校的舞會上,我們一塊兒跳舞,她在我的臂彎里爽朗地笑著,笑聲里透出對友誼的無限信任,讓我為自己那自私的熱情而羞愧不已。
中學畢業后,她上了大學,而我參了軍。二戰爆發,我被遣往異國作戰。我們一直保持著通信聯系,在戰火與硝煙彌漫的年代里,蕾的來信是我最大的歡樂與希望。有一次,她寄給我一張照片,頓時我沉浸在了幻想的汪洋之中,并在回信里向她求婚。她的來信卻立刻減少,并越來越平淡了。
休假回國時,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蕾。那天是她媽媽開的門,告訴我蕾已經不住那兒了,她嫁給了一個在大學認識的醫學院同學,“我以為她寫信告訴過你的。”她說。
蕾的信終于在我即將退伍時寄到了。她在信中很委婉地解釋了我們婚姻的不可能性。現在回想起來盡管有那么幾個月我覺得自己快要活不下去,但隨即我也振作起來。像蕾一樣,后來我也找到了意中人,并在她的身上找到了今生摯愛。
再次聽到蕾的消息,是40年后,她的丈夫已經不在人世。那天,她路過我的小鎮,從一個朋友那里打聽到我的下落。我們約好了見一次面。
我既興奮又好奇。雖然這些年里我幾乎把她忘了,但她突然打來的電話,又把我帶回少年時的舊夢。見到她的那一刻,我驚呆了:這個坐在餐館桌旁,滿頭白發的老婦人,是曾經讓我編織無數幻想、魂牽夢縈、裊娜多姿的蕾嗎?
深知“歲月不饒人”,我們對彼此充滿了尊重與理解。就像多年不見的老朋友,交談著,傾訴著,慢慢發現,大家都已是兒孫滿堂的老爺爺和老奶奶。
“你還記得這個嗎?”她遞給我一張皺巴巴的舊紙片。那是我還在學校的時候給她寫的一首情詩。我仔細地瞅著那粗糙的用紙和蹩腳的韻律。看到我的表情,她趕緊把紙片拿回去,塞進她的皮夾,好像怕我會撕了它一樣。
我提到了她的照片,告訴她我是如何在服役時一直隨身攜帶。
“那時我就知道我們不可能。”她說。
“你怎么知道?”我反問道,“啊,姑娘,說不定我的愛爾蘭血統和你的猶太血統是完美的結合呢!”
我們倆都大笑了起來,甚至驚動了鄰桌的客人。剩下的時間里,我們暗自觀察著彼此,過去的一切就在這樣的觀察中上演又落幕,成為永遠的回憶。
在我把她送上的士之前,她轉過頭來,說:“謝謝你曾經那樣地深愛過我。”然后我們吻別。
回家時,路過一個商店櫥窗,我緊盯著玻璃中自己的映像,一個白發蒼蒼的老頭佇立在徐徐晚風中。我繼續回家的路,她的吻還在我的唇上燃燒。我有點眩暈,于是在一張公園的長凳坐下。周圍的青草綠樹沐浴在金色的余暉中,光華閃耀。我感到思緒漸漸沉靜,心中的往事終于釋懷。
就像紛繁變幻的世事和步履匆匆的人生,眼前的黃昏美景隨著黑暗的降臨片刻間消散,我站起身來,舉步回家。
[譯自國外網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