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的影像與自我的探索

【摘要】人類越是向前發展，對自身的關注就越發深入。世界電影也從未象今天這樣關注人類的內心世界，人的自身影像是人類經驗的特殊呈現，也是民族生態和心態的集中呈現。隨著人類對自身認識的越發深入，電影對身體的關注和表現本身也成為一道頗具文化意味的風景。但是，在藝術創作中，色情電影是毫無意義的，應該明確，并不是所有涉及性愛的影片都是色情影片。判定一部影片是不是色情電影，并不是看它有沒有性愛的鏡頭。如何做到適“度”，是我們應該研究的問題。

【關鍵詞】身體轉向 自我影像

就像古希臘神話司芬克斯之謎，那種對人類自身的探尋與生俱來就注定會與人類永生相伴。然而，任何掘進和追問都替代不了人對自身的深刻的審視以及對內心世界的追問——無可置疑，人類越是向前發展，對自身的關注就越發深入。

在身體轉向的發展史上，意識哲學源遠流長。雖然它的發源地在笛卡兒那里，但是，在《斐多》中，柏拉圖就認為身體是通向知識、智慧、真理之間的障礙。“因為帶著肉體去探索任何事情，靈魂顯然是要上當的。”“我們要接近知識只有一個辦法，我們除非萬不得已，得盡量不和肉體交往，不沾染肉體得情欲。保持自身得純潔。”在流俗的意義上。反身體的哲學以蘇格拉底——柏拉圖主義和基督教哲學為代表。在歐洲文藝復興以來的文學作品中，對基督教禁欲主義的批判也隨處可見。自從，直到19世紀，身體一直在靈魂和意識為它編織得晦暗地帶反復低徊，這樣。對身體得壓制和遺忘是一個漫長得哲學戲劇。直到了尼采那里，身體才跳出了意識長期以來對它得操縱和擺布圈套，跳出了那個漫長得二元敘事傳統。巴塔耶最先對尼采得身體發現作出了回應。在他的分析之下，非理性得一面暴露出來，尤其是色情得秘密暴露出來。巴塔耶認為，色情是人類性活動和動物性活動之間的根本區別。人類性活動并不總是色情的，卻經常是色情的。也就是說，人類的性活動常常和人類所特有的大腦皮層的活動聯系在一起，其存在、對象、地點、時間等常受到各種本身與性無關的聯想或判斷的影響。對于巴塔耶來說，色情的秘密正是人的秘密所在：人的秘密決不僅僅像黑格爾那樣的自我意識的殘酷對決的過程中，埋藏在撕裂的色情經驗中。巴塔耶的人類學可以作為尼采的考察前提：在人身上，理性的歷史是驅趕動物性的歷史。如果說黑格爾確實是意識哲學顛峰的話，那么，尼采開始讓這個顛峰倒塌了。人類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渴望了解自身，而世界電影也從未象今天這樣關注人類人類的內心世界，人的自身影像是人類經驗的特殊呈現，也是民族生態和心態的集中呈現。隨著人類對自身認識的越發深入，電影對身體的關注和表現本身也成為一道頗具文化意味的風景。

拉康有一種理論：電影本質上是“色情”的。“電影。實在是人為自己發明的又一個‘性’的替代物。”很多電影研究者認為：電影，那暗黑的場景，首先就提供了一個安全的、可以盡情擴張的欲望通道，銀幕上的聲、光、色、線、形、態，一切的一切都在刺激著觀眾的感官。例如，托馬斯·阿特金斯在《西方電影中的性問題》中談到：“在引發觀眾的感情和感官方面。電影比其他藝術有天然的優勢，可以用舞臺難以企及的方式迎合隱秘的幻想，同時，它這種易于影像大量觀眾的長處產生了一條神秘和感情的雙向通道，使電影制造者們能夠充分了解這些幻想，并發展迎合它們的方法。人們在影院售票處擺脫心中的壓抑就像甩掉了一件雨衣一樣。有意營造的氣氛，微弱的光線，影院里全是一樣的氛圍。剝去了心境中樞的層層保藏，使心能加倍感受銀幕上閃光造成的生理鎮靜效果。糖果和飲料會沖淡味覺。絨衣毛料會削弱人的觸覺。浸入溫馨平靜的無意識流使人容易沉酣在未曾表現出來的欲望中，成為電影制造者準確而嚴密控制的俘虜。人們很難達到靈與肉的完美滿足。卻能在電影中馳騁性的幻想——七情六欲必須在心理或肉體上與一個伙伴或周圍的環境聯系起來才不至于紊亂。”作為造夢工廠的電影不失時機的窺伺著人類的這一永恒的空缺，性成為他們隨時可取、盡情擺弄的“永動機”。影視與性，就有了說不完的話題和盡可以羅列的例證。拋開性觀念所包含的價值歧義不談，在電影影像中的兩性軀體，很明顯的表現出了對身體的消費。

提到性的學說，不得不提弗洛伊德性學理論。他的這一理論的集中完成，標志著弗洛伊德在理論上的一次重大突破。弗洛伊德的學說，客觀上使得20世紀藝術家。對性采取一種前所未有的關注與寬容(當然，弗洛伊德的泛性論存在著很大的缺陷)。有人稱日本著名影片《感觀世界》是弗洛伊德性心理學最好的電影版本。這部被視作“視覺化”的弗洛伊德性心理學分析報告的影片。以現實生活中發生的真實事件和具體人物為創作素材，經過細膩的刻畫和描寫，對事件當事人的內心活動及他們的性格進行了深刻的探索，對人的性心理和變態性心理進行了嚴肅的剖析。弗洛伊德在《精神分析引論》中認為，“堅持性欲乃是一切人類成就之源泉，以及性欲觀念的擴展。自始便是精神分析學的重要的動機。”弗洛伊德認為性本能是諸本能中最重要也是最活躍因素。性本能成了精神分析心理學理解人類活動的一把鑰匙。這在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學理論體系中是相當關鍵的。他從生物學角度把心理發展的驅力還原為性，使之成為心理發展的核心驅力，在人的一切本能中最基本、最核心的就是性本能。

好萊塢的性影像無處不在，好萊塢的性問題不只是好萊塢商業環境的產物，也是好萊塢文化背景的產物。庫布里克的作品向來是晦澀難懂，《緊閉雙眼》自然也難逃庫布里克式的闡釋迷宮了。就表面上來看，《緊閉雙眼》是一個個地道的地下淫穢故事的記錄，因此碟片的片名翻譯就叫《大開眼界》。這一“開”一“閉”的不同翻譯法，顯露的正是民間和精英不同視角所欲呈現的差異了。其實，《緊閉雙眼》中所展示場面是西方文化歷史上最不陌生的事件之一。在繪畫史上，16世紀初的海諾莫斯·博施的《世俗樂園》就是這方面的代表作。對于這幅畫，有人認為是“作品將人類心中潛伏的欲望視覺化了，從而甚至把它算做弗洛伊德學說的先驅……”由此。庫布里克影像中的性問題不再是一個僅僅指向精神探索的物質符號了，而是在從性的影像中得以一窺好萊塢背后漫長的西方性文化情思。從《緊閉雙眼》到《美國派》，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美國人對性的理解過程。在后一部電影中，通過性問題和人的活力、能力相聯系，使得性問題成為一個有關人如何滿足本能，性不僅是健康的，而且于生命的成長十分關鍵。《美國派》中，將中學生和大學生低年級學生的性渴望、性焦慮、性探索作為影像中心焦點，我們看到了性變成了一種和成長相關的喜劇話題，具有著濃厚的弗洛伊德色彩。

當代理論對于身體爆發的興趣憑借的是福柯。尼采的身體一元論和決定論，使福柯認識到歷史在某種意義上只能是身體的歷史，歷史將它的痕跡銘刻在身體之上，一切人類社會和文化都是從人的身體出發的，人的身體的歷史就是人類社會和文化的歷史。反過來說，社會和文化的發展都在人的身體上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烙印。他認為，身體和性是貫穿于西方社會生活的認知、權力、欲望三大因素的關鍵場所。在《性史》一書中福柯闡釋他對于性與自我的深刻思考：“到了19世紀，性行為作為個體自我的象征，開始變成一個重要的問題。這是一種新的東西。有趣的是，在19世紀以前，那些被禁止的行為，盡管受到嚴厲的限制。卻總是被視為某種過分和多余的舉動，即所謂‘放蕩無度……人們仍然認為、并且被鼓勵來認為。性的欲望揭示了他們深層的本質。性不再是秘密，但仍是一種征候，一種對我們的個人性的最大的秘密的表白。”性只是福柯的研究材料或研究對象，他要用這個對象和材料來探索權力與真理的問題。他說：“我不想寫一部人類性行為的編年史。我的范圍要狹窄得多：這么多世紀以來，在我們的社會中，把性與真理的追求連結在一道的線索是什么。……在我們這樣的社會，性為什么不是一種簡單的對種族、家庭和個人進行再生產的手段?為什么它不單是獲取快樂和享受的手段?為什么性最終被認為是我們最‘深刻’的真理藏身和表白的地方?請注意一個根本性的事實：從基督教占統治地位以來，西方世界不停地宣稱：‘要知道你是怎樣的人，就要知道你的性行為方式。’性從來就像一個議事廳，我們種族的前途和我們人類主體的‘真理’在那里得到決定。”由此可見，性不僅僅具有著本能性質，以及它具有推動力量和“非得到完全滿足不可”的特征(理查德·馮·克拉夫特一埃賓語)，而且擴張成為個人身體個性化的表征。成為每個人的個人身份和個性特征的基本標志。

當前，身體和性的問題同日益強化的消費主義結合在一起。當代世界消費社會的基本形態對今天的文化產生了重要影響。“遵循享樂主義，追逐眼前的性感，培養自我表現的生活方式。發展自戀和自私的人格類型，這一切都是消費文化所強調的內容。”費瑟斯通主要是通過一個過程來談到后現代主義的消費理論，消費的生產強調商品的過剩，消費的過程強調消費的方式，消費的效果強調消費之后的那種快感。商品的價值已不再是商品本身是否能滿足人的需要或具有交換價值，而在于人們對個體欲望的滿足。必須強調，作為藝術創作因素的“性”，在藝術創作活動中的各種表現及其意義，應該服從于藝術的創作原則。

但是我們必須強調，在藝術創作中，一定有個“度”的問題。因為“當代影視傳媒對自我的身體性作為行為主體意義的強調，甚至對“身體感”和“性”的過分張揚。既重要又危險。重要在于這是對生命本體的正當伸張，危險在于容易絕對化而為人(欲望者)張目。”如何做到這一點。似乎還可以再討論。但是每一位真正的藝術家都會對毫無反思意義。純粹為了贏得票房而赤裸裸的滿足人低級的欲望的色情電影深感反感，色情電影既無藝術價值也無哲學意義。

我們應該明確，并不是所有涉及性愛的影片都是色情影片。判定一部影片是不是色情電影，并不是看它有沒有性愛的鏡頭。在世界電影史上，許多經典的藝術影片也有性愛的情景。《布拉格之戀》、《感官王國》、《發條橙》、《廣島之戀》都有大段的性愛情景，甚至有些場面已經接近于色情電影的敘述方式，但是由于這些影片對性的描寫旨在探求人物不同心理層面的真實感受，意在透視人在極端恐懼的社會歷史環境中的精神狀態，性，在這些影片中只是映現以上內容的一面鏡子。而色情電影中的性就完全不同了。從電影語言學的層面上講，一部常規影片的語言序列通常是由動作一事件一情節一故事組成的。而一部純粹的色情電影，它的語言結構是不完整的，它的語言序列是斷裂的。那么“如何從更大的跨國或世界文化視野審視自我的“文化身份”和“精神稟賦”，以及個我的真正存在意義和生命歸宿，甚至還可以從“自我身體”和“他者身體”人手進行深度描述，或許別有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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