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情感的顯微鏡下,愛的每一條紋理都粗細不均、大小不一。
老鼠
無意中看到一只老鼠。我看它的時候,它也看到了我。它和我對峙了幾分鐘,才有些不情愿地緩緩轉過身去。
它轉過身去的時候,我發現它是一只懷孕的母鼠。一只懷孕的母鼠是有資格緩緩地轉過身去的,甚至是可以有幾分莊重的。
我們見到懷孕的女人,是允許她們可以非常緩慢地挪動的。那樣的挪動,同樣也是有幾分莊重的。
求愛
巨大的窗玻璃上,一只小蟲子,追著另一只小蟲子。按照體積計算,這大約相當于一個人在八個標準足球場那么大的草地上追逐另一個人。
這在人類來說是幾乎可笑的,并且,很難奏效。但是,這只蟲子卻一直在追逐。快要追上的時候,那被追逐的小蟲子就飛起來,或者是一跳,就又拉開了那么一截距離。但追逐的蟲子依舊不慌不忙。
大片的玻璃上,一只這樣的蟲子,曠日持久地執著地干著這一件事情。如果有這樣的人,是可怕的。
這只蟲子不知道它和前面那只蟲子的真正距離,不會使用任何計謀或者是智慧,也不會停下來,在哪兒等,設一個埋伏。它只是一直堅持不懈地追趕,不!是非常緩慢地爬行,但是,永不放棄。
一定會有這樣的人,那是真正的可怕!
奇異的樹
花朵沒有爆開的時候,它的骨朵,一粒一粒的,如一粒一粒的玫瑰鐵。
這奇異的樹,別的樹都開了花,它卻只是在樹枝上憋著星星點點的暗暗的顏色,死守著。一直不張開,要一直到最后,似乎才無可奈何地,突然,爆開,忽然就滿樹的花。如某些人的情感。
欲望
一個人偶然得到一套書。本來想送給他的父親的,但是,他偶然翻動,在里面見到了一些煽動情欲的文字。于是,他決定放棄他原先的想法。
他的母親是莊重的,而莊重的母親身邊是不允許一位有情欲的父親的存在的。
周民摘自《天涯》2007年第1期